“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识的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诗是好诗,才情也是上上之选,然而……
啐,谁是你的故人呐?你知道与你初见的那次,便与你相见恨晚了数天?
这个世间,或许唯有自己,才洞悉了这一切巧合的来龙去脉吧?
悲伤与欣喜,让向来思绪清晰的周玉凰,破天荒地转起胡乱的念头来。
小伍支撑着前额的手倏然一偏,那颗美丽的少女脑袋重重一点,便骤然惊醒。
见自家小姐正浅笑着望着自己,小伍忙道:“呀!小姐您醒啦?”
周玉凰握住了小伍伸过来的手,四目交投,一切情感,尽在不言之中。
但周玉凰依然不打算就此将这一切的秘密,都告之于她,而是选择默默承受。
她看着小伍道:“此为何处?”
小伍也看着她道:“小姐,这是英国公的住宅。”
“张维贤么?”周玉凰喃喃了一声,轻点了一下头,嘴唇微一嗫嚅,芳心犹如鹿撞,却终究还是问道,“信王呢?”
小伍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还以为她是担心信王安危,便道:“小姐宽心,信王没事,关宁军的将士正时刻保护着他呢。只是可惜了,那只蝗虫真的很大。”
周玉凰骤然握紧了她柔嫩沁凉的小手道:“小伍,你不要多想。”
“嗯。”小伍轻轻点头道,“小姐也不要太过伤心,皇上已遣柳太医前来看过,说小姐您就是受到了惊吓,身子与腹中的宝宝尽皆无事,修养一下便好。”
“嗯。”有些情感唯有自己才能深刻体会,因此周玉凰明知此时不是伤情之刻,但在最亲密之人的面前,还是忍不住眼泪盈眶,几欲夺眶而出。
“小姐……”小伍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弱弱问道,“您是在想那只大蝗虫吗?”
周玉凰终究还是忍不住泪如泉涌,看得小伍刹那慌神,不断地用手帕轻轻沾着她柔嫩的脸颊,连连说道:“小姐您不要难过呀!都是小伍不好,小伍再也不提那只大蝗虫了……可是那只坏蝗虫……呜呜,小姐,小姐……”
看着小伍那怅然无助的样子,周玉凰骨子当中的坚强以及即将为人母的光辉,被彻底地激发出来,抹干眼角的泪水道:“小伍不哭,一切有小姐在此,必不让你受丝毫委屈。”
“小姐……”小伍终究忍受不住近一年来的惶恐压抑,俯于床沿,放声大哭。
周玉凰轻轻拍打着她那清减了不少的肩膀,望着帐顶,柔声唱道:“一剪红霓当彩带,婚窗贴出红双喜。半截名月作玉梳,新房飞回锦鸳鸯。吐凤才高应跨凤,花深处鸳鸯并立。屠龙技美自乘龙,枝稀间凤凰共栖。”
小伍听着这来自家乡,意指玉凰的歌谣,豁然抬起梨花带雨的脸,讶然而又不解地唤道:“小姐……”
周玉凰芳心一动,差点儿便要将这一切的秘密,都和盘托出了。
可正在此时,只听门外一声轻咳,有人轻扣房门,同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少年嗓音也传入房中道:“阿凤,阿凤你在吗?”
周玉凰娇躯轻颤,娇声喊道:“夫君,夫君你快进来。”
阿凤,赫然便是她周奎自小唤她的小名,也是信王于洞房花烛夜之后,对她的专门称呼——玉中之凤,玉中之凰。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于门外赫然站立。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汉家锦服,显然已经精心地梳洗打扮过,那衣服的色泽将他略黑的皮肤,衬得有些白皙。
他的身高与信王几乎没有区别,脸部的轮廓与五官都极为相似,唯独整体而言,多了一丝矫健强壮的味道,不负关宁军少年战士之盛名。
信王虽然身份尊崇,然而从某种角度出发,还不及他那有力臂膀和宽阔胸膛,所带来的安全感。
毕竟哪怕是信王府,也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
除那个看向自己的眼神,始终有些不经意过分的侍卫长之外,其余的信王侍卫于这场大火之中,尽皆受到谋害,便连信王都……
“妾拟将身嫁与,不能休。妾身早就说过此人心术不正,可信王实在是太过优柔,也太过长情了……”周玉凰看着重真许久,才定神叫道,“黄小将军……”
重真道:“阿凤宽心,某已将之妥善收敛,置于冰库之中,择日再行安葬。”
周玉凰躺在床上,重真立于门外。
四目交投,许久许久,周玉凰秀眉轻蹙,而重真却始终与之坦然对视。
“谋害信王者,其亲信也。相认信王者,亦其亲信者也。重真重真,重塑信王真身,成就吾皇崇祯,一人屠一城,唯我皇重真。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