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重真大笑着鞭指前方道:“那里便是大凌河遗址了,吾等今夜便在此过夜,明日开始,并着手修筑此堡吧。”
吴三桂点点头道:“需要我去大舅那里要一些辅兵军户过来么?”
重真道:“我等趁着建奴尚未察觉,先将粮仓修筑起来,至少也要说动祖将军派遣后勤兵过来,将这些粮仓填满。至于修筑城墙的辅兵,让他们把堡墙栅栏抢修之后,便迅速撤退吧,免得陷入了建奴的包围,我等突围的时候,可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吴三桂大惊道:“什么?你说我等会陷入重围?”
重真顿时斜睨着他道:“你怎么?你怕了?”
“怎么可能!只要有仗打,老子便只会热血沸腾!何曾怕过任何一场战斗!”
吴三桂先是大笑,旋又蹙眉道:“可是,袁帅创建我关宁铁骑的最初目的,好像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咋他一走,就沦落道修堡守寨的地步了?”
重真望着麾下的骑兵接受到自己的指令之后,便开始向着大凌河堡遗址开拔,并很快便投入到了着手修复的工作当中。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吴三桂道:“若非数量不多不少,质量又足够让人心动,又怎么吸引建奴的目光呢?袁帅给了我关宁军极大的自信与动力,不管他在或不在,我等都会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极其一样,实现短时间内的自我运转。”
吴三桂疑惑道:“发条?你是说袁帅在或不在都一个样是吧?这不对吧?赵将军、满桂,还有我大舅,都是总兵职衔,可没有谁从属谁,谁统帅谁的规定,如何自行运转?别相互看不顺眼,相互掣肘,就算我等小兵烧高香了。”
重真耐心解释道:“不止我们这两千余骑,祖将军、赵将军,乃至满将军,都会派遣麾下铁骑,驰骋于这广袤的辽西走廊之上,做出既好像想要往前突进,又仿佛是在替我等压阵的态势。我关宁步兵则会着重屯于松锦杏山一带,乃至进驻左右二屯,以为我部与你部铁骑之后盾。”
吴三桂深悉秋季夜晚的两双空气道:“这么说,我和你身陷重围浴血奋战,是无可避免了?”
重真打了一个响指道:“对滴。”
吴三桂受其轻松的心态渲染,笑道:“你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为奇怪的将官,明明被人当做枪杆在使了,还是这么潇洒自如,甚至甘之若饴。”
重真轻笑道:“总要有人为着身后的这个古老民族,负重前行的,自从年少懂事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都在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一直?呔!”吴三桂斜睨着他道,“还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俩虽然年纪差不多,可你来关宁才几年,我与我的家族,可已在这里打拼好几年了。”
重真笑呵呵地看向他道:“我的家族在抚顺,我在五岁的时候就见识过建奴的屠刀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就开始在师尊的带领之下,与建奴血战了。师尊仙逝之后,我自北而南,自东而西,南下西进,过关斩将,勇闯虎穴,直捋虎须,所打拼出来的战绩,可不比你辽东将门吴氏差呀。”
吴三桂瞅瞅他背上的“汝钦”宝剑,顿时翻着白眼不无嫉妒地说道:“岂止是不比我家差,简直就是犹有过之啊!谁叫你有一个寿命那么长的师尊呢?我的天啊!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居然是你的大师兄,老子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重真突然一脸诚恳浅笑地看着吴三桂道:“他也是你的大师兄,难道不是么?”
吴三桂还是首次感受到他完全没有讽刺的真诚,居然有些受宠若惊,龇着牙道:“你是说我可以成为你师尊的第四个弟子?哇哦,虽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但我还是感到很荣幸。”
“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
重真顿时将浅笑改为斜睨,道:“我们是兄弟,而且我与你有着共被袁公赐予表字的情谊,你叫李如松这个关宁铁骑最早开创者一声大师兄,并不过分吧?若是师尊允许了,你叫他一声老师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要自己去问。”
吴三桂感慨道:“为什么老子总是在被别人占便宜呢?”
重真策马缓缓前行道:“到底是谁总是在占别人的便宜,某人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嘿嘿,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吴三桂笑嘻嘻打马随行。
他那之前因为被踹了一脚,还被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屈辱心结,因为重真一番通过推心置腹,晓之以理,尤其是诱之以利的劝导开解,终于烟消云散了。
听着吴三桂得了便宜的笑声,黄重真心内却道:“看来这小子无非就是欠收拾。嗯,改明儿得再踹他一脚,还要更加用力一些。”
可怜的吴三桂却不自知,在这表面友好的氛围里面,又一场针对于他的心理教育活动,正在酝酿之中。
黄重真将这个活动定义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人格重塑探究行为。
隔行如隔山这句话,在华夏的农村其实是很没道理的。
黄重真就亲眼见证过,农村里的小老百姓既能种地,又身兼木匠篾匠打铁匠,衍生为后来的土木工程专业的泥水匠,自然也不在话下。
因此,上辈子作为周围都是农民的人,从农民的儿子成长为华夏百姓子弟兵的黄重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半个土木工程毕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