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想不明白为何洗脚还能增进男人间的感情,尤其舍不得把猪油往身上抹。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满桂呵斥了重真一句,拨开木塞美美地喝了一大口,豪迈地吼了一声“好酒,痛快”,便再次笑嘻嘻地看向袁崇焕道:“袁帅,您喝不?”
袁崇焕嫌弃地瞅了瞅沾满了他那腥臭口水的囊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喝了一半,便扔给了老仆袁福贵。
别看老袁年纪挺大,身手却非常灵活,一把接过之后却没有喝,也不知道是给他老爷暂时保管着,还是害怕前方山海关的马世龙设卡抓酒驾。
袁崇焕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长方形状,外边包着两层防水防潮油布的木制烟盒,随手甩出一支叼在嘴上,便“啪”的一声用火折子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浓郁的烟圈。
又深深地吸上一口,将白眼倾吐出来之后,又用鼻子吸了回去……
转眼之间,半支由重真细细特制的卷烟,便已在他的猛吸之中燃烧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以淡淡的薪火方式,被袁崇焕熟练而又随意地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他不知哪来的灵感,竟突然将脑后的发髻拨散了,任由斑白的长发垂直而下。
他眯着眼眸仰起头抽着烟,随意地晃了晃脑袋,连苍茫的原野都掩盖不住他的沧桑,却又男人味儿十足。
虽身处旷野,但一股略微刺鼻的烟草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使得一帮从未闻过这种味道的少年老兵青年糙汉们,神情大振。
那潇洒而又忧郁的气质,更让仰慕汉家文化却又从来学不到其中精髓的满桂,看得叹为观止,羡慕不已,眼巴巴地凑上去道:“大帅,这是啥宝贝……”
袁崇焕一把拍走满桂肮脏的狗爪子,道:“这叫香烟,大前门牌。”
“香烟?啥玩意儿?能给俺尝尝不?”满桂似乎对于一切能够增加男儿气概的物品都特别感兴趣,忙不迭问道。
袁崇焕瞅着他那但有便宜可以占,便腆着脸连草原汉子的豪迈,都可以暂时抛弃的的蒙古族悍将,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极为鄙夷的“嘁”,道:“给……”
说着,便派了一支香烟给他,还将火折子也凑了上去。
别看满桂刚才还人五人六的,其实内心也挺忐忑的,袁崇焕的这番分明很嫌弃却又很亲昵的动作,当即让这个备受汉家学者鄙夷的糙汉受宠若惊。
他忙不迭学着袁崇焕刚才的样子,将香烟塞进硕大的嘴里,然后像王八一样将脑袋伸了过去,凑近那窜着淡淡火苗的火折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他居然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挡风……
只见他点燃香烟之后,又学着袁崇焕的样子仰首望天,让本就凌乱的蒙古族发髻随意地垂往大地。
虽因猛然吸入的浓烟而被呛了一大口,却仍然倔强地吐出了一道长长而又湍急的烟线。
黄重真立刻便竖起了大拇指,不吝赞美道:“孺子可教也。”
满桂豪爽地朝他抬了一下下巴,将蒙古汉子的风情展现得一塌糊涂。
一支烟抽完,满桂依旧沉浸在那淡淡的烟香以及呛肺感觉之中。
袁崇焕终于找到了烟友,哪怕依然嫌弃他的邋遢,骄傲的内心深处却像找到了知己一般,正发生着微妙的转变,揶揄地看着他道:“感觉如何?”
“好宝贝啊!”满桂局促地搓着糙手道,“可以再来一根吗?”
“有何不可!”袁崇焕哈哈一笑道,“只是抽烟如喝酒,别醉了才好!”
满桂瞪着眼睛道:“啥?这玩意儿还能喝醉?老子……末将才不信呢!大帅若是不信,便将这些香烟全都给末将,末将保管在两刻钟之内就抽完。”
“此物制作困难,但是满将军难得向本帅正式提出一个要求,本帅卸任在即,便成全了吧。”袁崇焕大笑着将所有的香烟全给了他。
唯独那个制作精美的烟盒,说什么都不肯。
“小气鬼!”满桂的一双粗糙大手捧着一堆小巧细致的香烟,当真是又惊喜又忧愁,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袁崇焕顿时大怒,一支接着一支地给他点香烟。
满桂刚开始确实像个快要饿死了的烟鬼一样抽得很凶,那种一氧化碳与血氧结合所带去的微晕感觉,让他乐淘淘地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欲拔不能。
但连续几支,他就开始有点儿吃不消了,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