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吃得稀里哗啦,丝毫不忌,却苦了旁边看的人。
锦衣玉食惯了的吴三桂更是看得阵阵欲呕,既鄙夷重真的口味之重,又在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畏来:“这家伙,能在血腥味极重的伤营进食,当真是个狠人啊,某多有不及也。”
外城丢了,但是锦州的关宁军却并没有丝毫气馁,反而更加斗志昂扬。
一是因为在外城被攻陷的过程当中,左辅老将军毅然顶了上去。
如此热血的行径,简直让每一名将士由衷地感到钦佩,同时也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了一股坚决守城,斗争到底的信念来。
二来,在外城事先的过程当中,建奴并没有占得多少便宜,反而在张吉莆、黄重真、吴三桂等将领的支援之下,死伤了一大片。
就连二三十名女真族最为悍勇的白甲兵,都在追入瓮城之后,便以一种极为憋屈的方式,被尽数斩杀了。
再者,受创三十八处的左辅老将军,于第二日便醒了过来,虽然十分虚弱,却犹如一种代表着精神支柱的象征那样,给予了锦州关宁军极大的鼓励。
第四,三面环敌的外城失陷,代表着锦州城的战线得以极大地收缩,终于能够形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军事坚城,不留一点儿破绽,不给建奴丝毫可趁之机了。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建奴无法长期地占据外城,甚至无法以外城作为指挥的场地,更无法集结兵力,以此为跳板攻打永安门。
相反,永安门上的红衣大炮,却能轰击外城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圈在纪用眼中形同鸡肋,又被建奴当作攻陷锦州的最好突破口的外城,本就是袁崇焕的一次尝试。
是他在拒绝了重真“直接修筑大凌河堡”的建议之后,为了不让这个后起之秀的积极性遭受打击,从而在派遣祖大寿修筑锦州之时,所采纳的创新设计。
其创新程度,与后金的循规守旧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时,也可以收拢周吉等老锦州人氏的军心,一举两得。
便连黄重真都不得不感叹:“当真是头没有学过心理学,却深谙人之心理的老狐狸,在下佩服!”
守卫外城的过程虽然十分惊险,但是一战而让阿善所统御的后金两红旗,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无疑损失惨重,便都是值得的。
阿善也似乎知道自己,非但无法通过这圈大半已变成了废墟的锦州唯一外城,去攻打其后的永安门,并且便连真正意义上的占据,都无法长期保持。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极为自信的,那便是锦州的关宁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便将这片被圈在锦州城池范围内的地方,从自己的手上夺回去。
然而,就在阿善指挥着麾下的两红旗,不顾伤亡勠力攻城,甚至冒着被红衣大炮轰击的危险,登上外城城墙观察战场,以便更好地指挥作战的时候。
本该与之形成战略呼应攻打锦州镇北门的莽古泰,竟选择了冷眼旁观。
从而,被胆大心细的黄宗羲从中调度,对永安门进行了极为有力的支援,硬生生地将阿善拼着巨大伤亡创造出来的攻势,给打压了下去。
得知这些军情之后,自诩八王之中最为温文尔雅的阿善,气得跳脚骂娘,差点儿就想亲自去往两蓝旗的军寨质问莽古泰了。
最后出于对大局的考虑,终究放弃了这一只能解一时之气,却无关后金团结的念头。
他将自己攻破了锦州东门的外城,还差点儿攻入永安门的战报,以快马送给正在往宁远急行军的黄台吉,希望能让之回心转意,回师锦州,继续围攻。
黄台吉不愧为更甚其父的一代枭雄,收到代善添油加醋的军情之后,立刻采取攻心为上的心理战术,派出大量斥候大肆散布“锦州已破”的消息。
同时,严密封锁宁锦之间的大小道路,便连翻山越岭的山道都不放过,竟在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彻底隔绝了这两座山海关外最紧要城池之间的联系。
并且,还授令阿善派遣斥候前往松山杏山周边,将其攻破锦州外城的消息,以一种近乎于艺术加工的夸张方式,散布给屯守松杏二堡的赵率教知晓。
——锦州外城告破,内城告急。
必要时,可以牺牲几个汉家农奴军作为使者通告赵率教——限尔速速投降,否则待得锦州被夷为平地,大军云集松山杏山之时,便是二堡毁灭之日。
黄台吉收到阿善战报的时候,已经非常接近宁远了。
他虽因为锦州的进展而欢欣鼓舞,但却还是想尝试一下“抽身锦州,直扑宁远”这一近乎兵家大忌的创举。
对于他而言,这也无异于一柄双刃剑
“成则一切直追父汗,败则大不了重新来过。”黄台吉对于走出其父的阴影,有着近乎偏执般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