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建奴是攻不下锦州的(2 / 2)

然而,与身在江南时,与一帮所谓的江南士子围在一起,围绕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话题争论不休比起来,他还是更加喜欢这份脚踏实地的充实。

有着后世见闻作为支撑的重真,眼光自然精准。

由此也体现出祖大寿看人的眼光,着实毒辣。

黄宗羲确有大才,在原有的基础之上通过短短一日的细致观察,便已将锦州城防的一切布局,一切兵员配制,一切战略物资,尽皆了然于胸。

在他的调配之下,锦州城防随着战争的深入非但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日趋稳固,战士们守起城池来越发得心应手,并且隐隐透出一种反守反击的气势与自信来。

“建奴是攻不下锦州的!无论过去、未来,还是现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这样一股信念。

祖大寿终于将脑子从痛苦的思考之中解脱了出来,便闲得心中发慌。

有时候他真想率领隶属于他的关宁铁骑祖大乐部两千少年健儿,学着重真与吴三桂的样儿,冲出城去厮杀他娘的一个痛快。

然而,当他每次缩着脑袋搓着手,弱弱地表达出这样一个意愿时,无论重真宗羲还是大乐三桂,都会吹胡子瞪眼地加以反对,就好像他们才是大将军似的。

战争,无疑是最快激发人类潜能的惨痛经历。

连续八日的勠力攻城,令原始的女真族群,将对于这个世间的原始认知发挥到了极致,偶然还有所创新。

勇猛也被尽数激发,可就是撼动不了面前那座比宁远还要小上几分的城池。

对于个人而言,向死,或许便能死得极为悲壮。

向生,也极有可能会苟活得极为愉快。

然而,对于身陷战争旋涡的一支军队乃至一个族群而言,向生者往往会灭亡得更快更惨,唯独向死者,才有可能经受住千锤百炼的战火锻打,浴火重生。

无论是后金军还是关宁军,对于这点无疑都有着极为深刻的认知。

因此,所有人都想尽一切办法地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所有人都在临死之前咆哮着想拉一个垫背的。

当战火激烈燃烧至白热化的时候,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许多危急的时刻,哪怕是关宁军中再训练有素的理智者,都会丧心病狂。

所有人看到最亲爱的人战死,都会悲吼着发起最为无畏的攻击,然后因为少了对自身的保护,被一支箭矢洞穿,或者被一蓬铁砂弹轰成千疮百孔。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但是,战争却依然无可不免地陷入了胶着状态,谁都无法在短时期内奈何对方。

锦州,依然屹立在那里,承载着敌我双方的悲痛与欢喜。

然而守城的关宁军,无论是从天时地利人和的任何一个角度而言,都较城外泥泞中的后金军更胜一筹。

于是,战争战略胜利的天平,便仍然无可避免地在黄台吉的倾力挽回之下,向着关宁军倾斜。

与清闲的祖大寿相比,黄台吉则恰恰截然相反,处境尴尬,心情焦灼,连续八日的滂沱大雨非但无法将之浇灭,反而更像浇在烈火之上的滚烫热油。

白日倾力攻城,夜宿泥泞营寨,久攻锦州不下。

裹挟而来的汉家农奴军已死伤近半,披甲奴大量身死,八旗旗兵折损甚巨,莽古泰的两蓝旗损伤最是惨重,已濒临必须修整的危机。

八日苦战,也有大量的锦州守军被击杀,城墙也被损毁了好几处,可所有勇猛的八旗士卒,都没有从中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骄傲,唯有满腔的憋屈。

当军中腹诽遍地,不满言论逐渐升腾而起的时候,女真人从来都无需鼓舞的士气,终于无可避免地开始低落起来。

有那么几次,愤怒的额真咆哮着抽打着麾下的旗兵要他冲上去,可那些直面锦州城头黝黑炮口的猛士,却宁可被主子用鞭子抽进泥水里,也不肯发起冲锋。

军心开始动摇了,无论是心腹文臣范文程还是心腹皇族阿济格,都对此表达出了深深的担忧。

可黄台吉非但怡然不惧,反而使得心中那个偏激的念头,疯狂地滋长起来。

——抽军,直扑宁远!

一定要直扑宁远!

只要攻下那座由袁崇焕亲自守卫的城池,那么山海关外的一切大明城寨堡垒,便将瞬间不攻自破,被切断了入关退路的锦州,更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