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木屑纷飞。
本就并不十分牢固的攻城车,立刻“吱嘎吱嘎”叫得更加凄惨,加上女真人普遍体格健壮,体重超标,便将千疮百孔的粗壮木头压得摇摇欲坠。
然而,那些被黄台吉从老林子里抓来的女真野人,却显得分外灵活。
双脚轻轻一点,竟就这样凭空地往城墙之上跃来,嘴里还下意识地发出着极富节奏与韵律古老的呼喊——哦哦哦哦哦哦哦……
“哦你个头!还真把自己当做了隔壁家的泰山?”祖大弼战刀前指,另外三支紧挨着墙体待命的火铳队,立刻也将双管火铳中的铁砂弹,尽数倾泻了出去。
攻城车被彻底摧毁了,猿猴般灵巧健壮的野人女真,也都纷纷折戟沙场。
却仍有一名格外健壮格外灵活的,竟硬是凌空改变了一丝方向,跌落在了城墙之上。
他用的不是庞大的强弓,而是极为轻巧的猎弓。
甫一接触到城墙上的青砖,便迅捷地就地一滚,避开了数名关宁战士的刀枪攻击,同时迅速地用猎弓还击。
小巧凌厉的弩箭箭无虚发,每一支都能切中一名关宁战士的要害。
几个年轻的关宁战士怒吼着冲上去,欲以战刀劈砍之,却被他灵活地闪开。
两条粗壮而又猿长的手臂迅速挥动,用一副无比锋利的小刀了,割开了他们喉间的皮肤。
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并且很快就变作了喷涌,年轻的生机随之热血的流失在消散,没有人能救援得及。
祖大寿大怒,却无需他下令,甚至连祖大弼都对此未加理会,而是继续指挥火铳队,击杀冲到了百米开外的女真人。
炮营则继续对数里之外的敌人,进行着炮轰。
如若有可能,周吉还想效法重真,将这进攻镇北门的两蓝旗旗主给轰死。
早已对此战的每一个细节都演练了无数遍的关宁战士们,非但没有因为有人攻上了城墙而有丝毫慌张,反而立刻便自发地做出最为恰当的反击。
只见二三十名长枪兵随着刀盾兵迅速推进,那个在小范围之内极为灵巧地闪转挪腾的野人女真,活动的空间被迅速挤压,生存的空间也终将逝去。
随着一声极为不甘的野兽般的怒吼,在他野蛮气息尚未退化的狰狞面庞之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之中,透出痛苦而又不舍的光芒。
然而,却又在一群没有怜悯,只有仇恨的目光注视之下,最终暗淡无光。
或许是常年吃牛羊肉的缘故,莽古泰的眼神很好。
远远看见城墙之上似乎仅仅也就有条不紊地热闹了一会儿,便有一具强壮的身子被抛了下来,显然是那个经他千挑万选,桀骜不驯的野人女真首领也失败了。
莽古泰恨恨地挥了挥拳,便只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依然敲打着城门,并且一声狠过一声的攻城锤之上。
只是不知为何,竟有数名关宁战士主动怒吼着自己的名字而跃下城墙,双臂紧紧地夹在肋下:“老锦州王麻子!”“宁远王富贵!”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莽古泰的听力哪怕再好,也无法透过激烈战场之上震天的喊杀,从而听清楚他们在叫什么。
只听得三两声沉闷无比的巨响,便见城门洞口一阵木屑纷飞,尘土飞扬,残肢乱飞。
堪堪透出半截身子的攻城锤子车,被砸了个正着,立刻便被摧毁了。
那些推动着战车的健硕女真步卒,也都血肉横飞。
直至尘埃落定,也再无一声攻城锤轰击城门的声响传来。
看见锦州的关宁守军竟然为了一座小城如此神勇,甚至不惜生命也要将之守护住,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是为何”的莽古泰,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久扣不开的城门,不知为何又轰隆一声被打开了,便连那座并不十分宽敞,却十分坚固的吊桥,也轰隆隆地被放了下来。
在它落向地面的过程之中,有好多关宁步兵顶着巨盾冲出来,将城门洞口的一切障碍,以及护城沟壑里那满当当的尸身,在它轰然落地之前清理干净。
短暂惊讶过后的莽古泰,却来不及享受这一幕所带来的惊喜,便立刻感受到了其中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