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真点点头道:“意料之中,大战在即,大帅正在抓紧时间排兵布阵呢,以避免如去年那般仓促迎战的狼狈。
骑营虽被正式称为关宁铁骑,却分成了数支,袁帅本人及各大总兵各自统帅一支,为的就是充分适应关宁防线狭长而又险要的地势呀。
我也结束了自由人的身份,却被分在了满将军麾下。
满将军虽往蒙古代购战马去了,却嘱托我与吴三桂带着其他的骑兵兄弟们,日日操演训练,不管天晴雨落,都不可落下一日。
祖将军见我在这异族总兵的麾下如此卖力,便还多有不满,不敢埋怨袁帅,便来信数落了我好几通呢,说我见利忘义,卖主求荣,重色轻友……
满将军既非利,又非主,更非色,也不知向来耿直的祖将军,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文绉绉的骂人词语的。”
周吉怒道:“定是吴三桂那越发无耻的家伙,每天晚上来蹭吃蹭喝不说,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真乃小人也。
此去锦州,我定要将他谍战后金时差点与建奴女子勾搭,在京城时又忍不住老是流连青楼这些事儿,好好与祖将军说道说道。”
周吉虽只是一介哨官,但凭其功劳以及在炮营之中不可忽略的作用,想见祖大寿一面,并不困难。
重真向来不是个喜欢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即便要捅也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从正面一剑此去,但转念想想,却又觉得这或许并非是一件坏事儿。
至少能让耿直的祖大寿,对于他那便宜外甥的人品,心中更加有数。
虽说每一个时代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任人唯亲就变成了大部分当权者最喜欢且又几乎唯一的选择。
但若是日后,关宁军的军权还是无可避免落在了这位守城悍将的手上,在分配关宁铁骑之时,也能适当地考虑考虑。
周吉刷完牙,便也蹲下来轻抚着二狗的硕大脑袋,沉默稍顷才道:“阿真,你说去年才承袭了后金汗位的黄台吉,真的会这么快就率兵来攻么?”
重真轻轻点头道:“但凡以部落制为主的汗国,先期都是以军功来论英雄的。若不抓紧时间借助战争立功立威,他那汗位便坐不安稳。
奴酋创建八旗制度,出则为兵,入则为民,虽将人口不足的后金战力发挥到了极致,然而八王议政,又何尝不是八王之间互相掣肘,互相制衡呢?
这一点,便连已然承袭了汗位的黄台吉都无法避免,只是汗位在手,主动权大多掌握在他的手中罢了。其余七王除非联合,否则便只余被动挨打这一途。
八王心高气傲,棱角分明,奴酋在世时还能居中平衡或者说压制,但他一死,八王若彼此之间靠得太近,便会划伤彼此,反而不利用后金军政。
阿善对此最是心知肚明,因此自知无缘汗位,便只是骗吃骗喝,骗财骗色。黄台吉更是心领神会,故而对于其他的贝勒兄弟,只是拉拢分化,各个击破。
莽古泰人如其名,为人处世直来直去,还想不到这一点。
阿敏即便略有所悟,但他只是舒尔哈齐的儿子,奴酋的侄子,若想染指汗位,其余六王甚至不排除他的亲兄弟济尔哈朗,都不会答应。
多尔衮毕竟年轻了些,但经历了母妃殉葬这件事儿,已然得到了成长。加上同母兄弟的阿济格与多铎,皆为贝勒。
黄台吉的那事儿又做得不地道,虽然铲除了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却也让无数的八旗贵族,对多尔衮三兄弟产生了同情之心。
因此,反而成了黄台吉最大的掣肘,也是最为难以对付的对手。”
这些站在后世角度上的分析,重真轻易是不会跟人说的,尤其是像吴三桂那种有着后车之鉴的人。
但是对于周吉,重真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尤其,是周吉将要与重真分别,去往锦州助祖大寿守城了。
重真便想拓宽他的眼界,加深他的认知,启迪他的思考,并希望他能逐渐地成长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最好是能稳稳地超越吴三桂,甚至取而代之。
虽说吴三桂出身于辽东将门,背景不小,又善于拉帮结派,投机钻营。
他本人作战也颇为英勇,早早地便升为了守备将军,晋位到了中层武将的行列。
而出身于辽东锦州卫的周吉,只是一介苦苦守卫着家园的大头小兵,即便有着守卫觉华这样的大功,也只能捞到哨官这样一个底层武官的职衔。
但是,他却厚道忠诚,努力好学,仅是耳濡目染,便对重真所展现出来的炮术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对于骑战、步战、车战,也都正在精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