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重真就一定要努力地去改善袁公——改善他的健康状况以及心理状态,让他不要因为失望而辞官,又因失落而辞世。
同时,也要完善登莱的攻防体系,让黄台吉所率领的后金,但凡是要想进入中原劫掠,乃至进军山东,便不得不考虑登莱水师到底是否同意。
海疆,注定成为国防之中极其重要的部分。
海军,也终将在战争史上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
放弃大海,闭关锁国的愚蠢行为,终将令泱泱华夏止步不前,历经百年伤痛。
就大明目前的军队状况和军力部署而言,排除八闽郑氏在东南的海上势力,登莱水师便是最有希望蜕变成强力海军,乃至海军陆战队的正规军。
因此,重真对袁崇焕都有所保留,对于袁可立,却可谓以诚相待,毫无保留。
人一旦生病了,便格外听医者的话。
又或许袁可立是真的累了,总之乖乖地睡了一下午,待重真用登州城内最为寻常的食材,将一桌丰盛的晚餐做好,并且端至他的卧房之时,方才幽幽转醒。
对于这份掐点的功夫,重真是非常佩服的。
袁可立硬拉着重真一起用餐,于是两人在袁阿福的侍奉之下,喝了点儿酒,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重真特意做成两人分量的晚餐,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重真带着袁可立去散了会儿步。
面对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袁可立下意识地发出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重真却以《龟虽寿》鼓励之。
袁可立终究不是一个自怨自艾之人,只是精力着实不济,内心也因朝堂之上越发激烈的派系斗争,从而倍感失望与沧桑罢了。
现得重真调理并疏导,多少有些好转。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了,天幕彻底黑暗下来,深知老爷节俭的袁阿福,也终于在卧房之内点上了煤油灯。
消了大半食的袁可立,又有点儿想睡觉了。
然而眉头轻锁,像是仍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似的。
重真便笑着表示,明日一早便想参观登州的军营校场,就连城池的布防也想仔细一观,也好学些经验,回到宁远之后给袁帅提供一些参考。
袁可立哈哈大笑,觉得这小子真是有趣,便更对那封带血的折子而感到羞愧,同时也非常庆幸,没有将之送呈上去。
他低头略一沉思,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表达一下歉意,豁然抬头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那道修长矫健的身影。
“春日游,杏花春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光,也是这般不羁放纵,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袁可立悠悠一叹,便收拾好心情,斗志昂扬地睡觉去了。
——那小子说得没错,睡觉同样是人生大事儿。婴儿睡觉会长大,少年睡觉可壮肌,老年睡觉能养神。周公啊周公,今夜便让老夫好好地会一会您吧。
有了关宁商队半成份额的重真,其实完全可以将生活过得比较奢靡,却仍然秉承着艰苦奋斗的精神,坚持与兄弟们同甘共苦。
——同吃,同穿,同睡。
这是从前世的22世纪,便已养成的雷打不动的规矩,也是一种习惯。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的特战队员来说,始终都认为战友的卧榻之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安全,也最为安心的地方。
虽说这家伙很多个晚上都会溜出去,与他的那些红颜知己私会,且大半个晚上都在探索那芳草丛生,泉涌幽潭之深邃奥秘。
张盘连俸禄都许久未拿到了,因此在京师的吃住费用大多都是重真垫付的。
虽说江南饭店因其而彻底地在京师站稳脚跟,从而使得这小子理所当然地吃了许多天的霸王餐,房钱也就象征性地付了一些。
但耿直的张盘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到了登州之后,便想去最上档次的客栈定几间上房,以尽地主之谊。
重真得知之后,自然是严词拒绝的。
并且,还婉拒了袁可立将自己等人安顿在了驿站的行为,称不要给国家增加负担,而是在校场边上要了一间营房,以作落脚与休憩之用。
此举,首先让因为袁可立与张盘的过分礼遇与看重,从而多少有些嫉妒的文官武将们,对这伙来自关宁的大头小兵们,有了些许改观。
驻扎在校场周边的三千登州将士,则是颇觉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