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青年官员的浩然正气(2 / 2)

“放什么狗屁!”

“哪只狗在乱嚼舌根子,有本事站出来,爷爷保证不打你!”

其实自古以来,京官京兵与边关将士的关系,一直都处于一种互不理解,更互不服气的状态,有时候很微妙,有时候很较劲,有时候还会发生摩擦冲突。

一方认为自己常年戍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另一方却认为他们不是诉苦就是夸大功劳,有事没事还杀个良冒充军功。

所以,青年文官这句并无恶意的无心之言,倒成了激起千层浪的石头。

祖宽等人纷纷出言反驳叫骂,自诩儒雅风趣的吴三桂更是极为激动。

便连古井一般的周吉,都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二狗都以示抗议地汪汪直叫,直到黄重真轻轻唤了一声它的名字。

青年文官自知失言,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拱拱手以示歉意。

在文官大行其道,武将处处掣肘的年代里,能有这样的礼遇,足够让祖宽这些糙汉们受宠若惊了,于是针对他的愤怒之火立刻消失无影,转而直指城门守卫。

被八个虽然年纪不大,身躯却已颇为健硕雄壮的骑兵,用铜铃般大小的牛眼瞪着。

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城门守卫们,心里还真有点儿怵,又自知理亏,便硬是憋着没有反骂回去,从而将矛盾升级,而是学着青年文官的样子,抱拳拱手,以表歉然。

礼仪之邦,以礼相待,且同根同族,无仇无怨,很多事情,一笑置之即可,没必要抓着不放。

黄重真挥挥手示意大伙儿安静下来,拱拱手便算打过招呼了。

其余六人见状,便也当即释然了,纷纷拱手回礼。

唯独吴三桂还有少许不忿,但见这青年文官身上穿的乃是外放知府的官服,只见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便立刻也换上了一副笑脸。

青年文官见状,便也现出了一抹儒雅的笑容,说道:“兹事体大,不若就此作罢,如何?”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立于马车旁的队正,见后者忙不迭连连点头,还不断地朝着前方八骑打躬作揖,便又目光一转,看向前方的八个少年。

黄重真抱拳笑道:“多谢大人从中穿引,吾等也正有此意。”

周吉等六人也轻轻点头,吴三桂更是抢着说道:“是啊是啊,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况且这也不算仇怨,顶多算是个美丽的误会。”

青年文官欣慰地点点头,笑道:“若某所料非差,尔等便是辽东巡抚袁大人麾下从属,替吾大明扼守辽西要冲的关宁军将士吧?”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哪有人不喜欢被别人称赞的,青年文官一句信手拈来的,也不见得带有多少溢美之词的赞美,却让一帮少年老兵们喜笑颜开,与有荣焉,却又扭捏作态。

“哈哈哈!不错!正是某等!”吴三桂最是讨厌这样的装蒜行为,于是便表现得极为吸引人的眼球。

只不过,青年文官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正中的那个面庞黝黑的少年,静待他的答复。

吴三桂的大笑顿时变成了尬笑,黄重真无奈,只好拱拱手道:“大人谬赞。”

“某家非是称赞,只是如实而言罢了。”青年文官认真地肯定了一句,便又问道,“此番入京师,却是为何而来?”

吴三桂从这青年文官年纪轻轻便可外放成为一地知府的经历,大胆推测其定是阉党门徒,有心结交,于是便又抢着说道:“魏公公寿宴在即,吾等远道而来,自然是为恭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佑吾大明……”

黄重真知道大明末年既有满腔热血又有浩然正气,而且还符合年纪的能官干吏不多见,故而青年文官一出场,便已在猜测他的身份。

并且,就在在孙传庭、卢象升,甚至洪承畴这几个历史名人之间转来转去,却又不敢确定。

听到吴三桂这么说,便情知要遭。

果不其然,刚刚还笑意吟吟的青年文官,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面沉似水,蓦然喝道:“既然如此,皇城当前,还不下马!”

“呃……这……”吴三桂愣然看向黄重真,却见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后者,已是乖乖地跃下大黑马,并且还左牵黄由牵黑,让至路边静静而立。

周吉等六人唯重真马首是瞻,无需他吩咐,便已照法施为。

吴三桂顿时满面通红,心中无比羞愤,却也只能有样学样。

青年文官倒也未曾料到向来桀骜的边关将士,会因自己的一句话而变得如此乖巧,稍稍一愣,心中便已有了些许猜测。

一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在重真身上转了一转,满腔怒火最终化作一声冷哼,还剑入鞘,转身朝高大沧桑的皇城,投去深深一瞥,便叫着老马夫道:“福伯。”

“老爷。”

“驾车,离开这些竖子。”

“诺。”老马夫应诺一声,便一抖马缰,架着马车,载着主子,沿着官道向着远处,缓缓驶去。

马车错身而过之际,黄重真下意识地抱拳告别,青年文官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却只拂袖冷哼,便昂首挺胸,迎风而立,如出征的勇士一般,傲然离去。

祖宽等人见状,自是愤愤不平。

心怀怨恨的吴三桂更是抱怨道:“阿真,他在骂我们诶,你还对他如此礼遇。”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吾等只是顺带,他骂的主要还是这里面的人。”黄重真咧嘴笑道,“外有少年戍边,内有青年支柱,谁说这大明天下已糜烂至无可救药的?”

“谁说的?究竟是谁说的?”众少年耳听得重真用很轻的音量,却说着分外深沉的话,便随着他悄悄所指看去,入目的赫然便是高大伟岸的皇城。

便是再桀骜的边关将士,都逃不出阶级的限制。

且大明王朝在这些年中,虽然随着辽东的数次战败而有所式微,如一条沧桑巨龙,受创颇重。

然而巨龙百战之威更甚从前,还不是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兵将,都能撼逆与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