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于这个时候提出董其昌,只是天启的一个幌子。
他是在“不启用董其昌”,来换取重真对于卢象升的鼎力支持。
念及此处,重真心中恍然,接话道:“而随着露在空气里的羞耻之处越来越多,泱泱大明终将被拖入疲于奔命的深渊,纵有关宁天雄老秦白杆等军四处奔走征战,也终究无法避免陷入拆东墙补西墙的尴尬境地,稍有不慎,精锐尽失!”
天启龇着牙道:“真难想象若九边精锐尽失,汉地会落入怎样的一副场景。”
“万丈深渊,九州沉沦,百年耻辱!”重真一字一顿道。
“又是百年耻辱!”天启浑身一震,看着他亦一字一顿道,“朕!决不允许!”
重真躬身作揖:“吾皇圣明!”
天启忽然朗声说道:“信王吾弟,接旨……”
重真下跪拜伏:“臣弟接旨!”
“放手去干,再也无需有所顾忌!”
“臣弟领旨谢恩,吾皇圣明!”重真再拜,然后起身作揖,由衷感激。
“王承恩!”天启又随口唤道。
“皇上,微臣在这儿呢!”王承恩这个太监里的老实人也不知道把自己藏在了哪里,天启但有所求,他便一溜烟出现了,简直比魏忠贤还殷勤。
“这会是另一个权阉么?”重真对着王承恩灿烂一笑,自以为很阳光。
然而王承恩以佝偻的眼神看见了,却只觉得此乃一头龇牙咧嘴的猛兽。
其深沉可怖的程度,不亚于主座上的那条真龙。
只听天启又道:“即刻拟旨,晋吾弟信王为摄政皇,交付内阁,昭告天下!”
“诺!”王承恩再次偷看了一眼重真,乐颠颠地便实行去了。
同样是晚上需要耕田的人,天启的精力显然及不上白天还需要干活的重真。
一番纵古论今下来,他显然累了,已由托腮变成了支脑。
自从天启的身体开始好转,这样的谈论便经常在两者之间发生。
相由心生,天启天启,大明的改变当由天启开始,而并非匆匆上台的崇祯。
重真因此而很熟悉天启的身体规律,独属于他和天启的国事探讨时光已悄然过去。这一日里接下来的时间,属于天启自己,还有他越发娇憨的张皇后。
至于他会拿这段时光用来提升自己,还是去给良田施肥,就取决于他自己了。
重真很明白大明但凡是想犹如凤凰涅槃般,浴火重生,那么一场与后金之间于野外的旷世大战,便无可避免。除非大明欲要苟安,得过且过。
大明的皇帝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大明的官员继续在粉饰太平里自欺欺人。
大明的百姓继续于水深火热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对头顶的官僚,发动冲击。
永远吃不饱饭的民变者再加闯字诀大王令,是有可能把这个自唐以来首次承袭华夏全境的古老王朝,给悍然推翻的。
“奉天承运”再如何实至名归,也抵不过百姓于生死边缘发出的咆哮。
尽管许多的百姓都在这生死的边缘丧失了自我,忘记了初心。
造反为了什么?为了能吃一口饱饭!为了能有一件薄衣遮体!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被乱世唤醒了心目当中的恶魔,如曾经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的豪绅贵族那样,衍变成了对待更底层百姓最为凶恶的存在!
“奴才做了主人,是绝不肯废去‘老爷’的称呼的,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还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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