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再严明的军纪,再严苛的军规,都抵不过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撼。
袁崇焕怔怔地看向黄重真,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便摸不准他到底啥意思。按大明惯例,这小子手持尚方宝剑,别说砍个都司,便是砍个副总兵也不在话下。
“然而吴三桂可不是一般的都司啊!”袁崇焕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选择闭嘴不言,把这个校场全盘交给这个年轻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去发挥。
吴三桂也怔怔地看向黄重真,顷刻之间表情数变,最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悲愤,戟指怒喝道:“大蝗虫,你欲公报私仇!”
袁崇焕猛然一拍额头,心道:“完了!这只蝗虫虽然软硬通吃,老少皆宜,但终究还是顾念旧情的,小桂子的这番表情,正好让他抓住了把柄!尚方宝剑在侧,谁敢造次啊!便连毛文龙那个滑头面对手持收方宝剑的本帅都心里发怵……”
果然,重真冷冷一笑,二话不说便怒喝道:“来人!”
他一般不发怒,不像吴三桂那样总是冲冠一怒,可一旦发怒便分外威严。
再加上袁七手持精铁长矛恍如战神,袁八手捧尚方宝剑虎视眈眈。
他二人皆是跟随重真风里来雨里去,从辽东转战西北再回到辽东的真汉子,可以说一刻不停地都在战斗。
“小元帅!”当即便有军法官出列,抱拳行礼。
这些军纪官并非重真带来的,而是大凌河本身所拥有的,由此可见他的威压。
“你……你们……”吴三桂气得浑身颤抖,戟指这几个人,说不出话来。
这几个军纪官朝着他微微侧身抱拳道:“还请都司大人恕罪,属下等人也是奉命行事,尚方宝剑高悬头顶,若是不从,率先被砍去脑袋的便是我等了。”
吴三桂明知是这个道理,可就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执拗得跟个偏执狂似的。
重真又冷笑开腔道:“吴三桂,本帅只问你,服是不服?”
吴三桂猛然一挥手臂,狂然吼道:“老子不服!老子服你个屁……”
重真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那这么说,你是想违抗军令么?”
“违抗军令者,无异于抗旨不遵,按律确可当场斩首!”袁崇焕为了斩杀毛文龙,早将大明的军律惯例研究得极为透彻,这才想到了“矫诏”这个办法。
可若是换成吴三桂,一介都司,哪怕是他辽西将门吴氏的小少爷,哪怕他是同为辽西将门祖氏祖大寿的便宜外甥,斩了也便斩了,谁都无话可说。
毕竟,确实是他有违军纪在先,并以为将者的身份一连数次顶撞为帅者。
“这在军中,乃是大忌!若是人人如此,那本部院这个辽东巡抚袁崇焕袁帅,还如何号令祖大寿、赵率教、满桂等从属,如何做到令行禁止呢?”袁崇焕暗道。
“莫非……你吴三桂意图谋反?”重真轻轻戟指吴三桂,终于说出了隐在吴三桂内心最最深处的疯狂念头。
这句话并未如何大声,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校场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将士尽皆听闻,无不内心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