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真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他的这番动作,便挥手道:“毛哥急了,把船开过去吧。若真被袁崇焕给砍了,就可就玩过头了。”
“诺。”袁大领命,当即便去传令。
船舱内的舵手水手们听见自家毛总兵有危险,无不卯足了劲儿开船划桨。
还有水手想把船帆给升起来,海风甚急,重真骂道:“你想船只搁浅么?此乃你家毛总兵的宝贝,若是磕坏了,尔等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
水手们无奈,只得眼睁睁感受着船只不疾不徐地距离皮岛越来越近。
隔得近了一些,隔着海面都能感受到岛上的火药味。
袁崇焕请出了被袁大用锦缎缠绕着的尚方宝剑,欲当场治毛文龙行贿之罪。
毛文龙破罐子破摔,也请出了自己的尚方宝剑与之针锋相对,迎着海风怒吼道:“你有尚方宝剑,某也有尚方宝剑,你凭啥治某之罪?”
袁崇焕何曾在辽东被这般顶撞过,气得在冬日的海风里瑟瑟颤抖。
幸好今年的冬天没有天启六年那般冷,否则这个要风度的家伙绝对被冻僵。
毛文龙的尚方宝剑是天启偷偷派人送来的,并未如袁崇焕般夹在重真被封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旨意里面昭告天下,因此袁某人还真未想到还有这一出。
一时情急,袁崇焕竟板着脸沉声道:“本部院还有皇上的中旨,你有吗?”
中旨就是不通过内阁,由大明皇帝私发给大臣的圣旨。
天启曾于批准关宁军“以出使为名谍战后金”之事上,对袁崇焕下过中旨。
因此才有袁崇焕急中生智,灵光一闪之言。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读书,面对老师的提问脱口回答,既紧张而又期待肯定。
毛文龙终于从他口中听到了这句话,也气得在海风里直凌乱。
老实说,就算先前有着草衣卫柱子和重真的多番提醒,他仍不认为袁崇焕会有“矫诏”这个胆量,因此并不认为自己真会被其矫诏斩杀。
然而事实表明,历史确乎正在朝着那个姓黄的小子所预言的方向发展。
“矫诏!你这是矫诏!”毛文龙出离愤怒了,但终于是忍着没有把这句话吼出口。因为此言一出,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与袁崇焕,其一必死。
这个时候,他非常希望有个中间人,能站在中立的位置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
这个中间人其实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无关地位权势,只需说两句软话就行。
然而从袁崇焕说毛文龙行贿直到现在,尚可喜三人始终低头不语,更别说站出来替给予他们舞台的“毛总兵”说上一两句好话了。
他们也曾听说过袁崇焕的“壮举”,尚无尚方宝剑便敢立斩副总兵。
如今有了尚方宝剑,还有了皇上的圣旨,总兵晾他是不敢斩的。
那么随便找只替罪羊,斩个“毛总兵”底下的副总兵,便极有可能。
基于以上考虑,平日里“毛总兵长毛总兵短”,更是常跟毛总兵提这要求提那要求,而毛总兵基于兄弟情谊,也无不满足的三个副总兵,明哲保身。
毛文龙气得直发抖,一是因为自己热着脸巴结袁崇焕,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屁屁,还想斩杀自己立他辽东巡抚之威。二是因为底下养了一群白眼狼。
此时此刻,毛文龙无比想念那个说话很直但却不好听的草衣卫——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