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刺史府,花厅。
“师弟,你是在怀疑曹芳吗?”
等到随侍的下人们在徐福的带领下尽都离开了此间,心宽体胖的徐渭踱步走到了陈平安的身边,面带疑虑道:“为兄窃以为,他与赵丰年在这两件事情上并没有过多的牵扯!”
因为早年与徐渭同在国子监读书启蒙,后又一起成为了当朝宰相的弟子,所以陈平安自然是知晓这位师兄从小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故而听到他说出这样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来也不奇怪,反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还请师兄放心,平安知道曹都尉是您的心腹,关于他的品行,平安自是信得过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建议我不要让曹芳继续插手城隍庙的这件案子?”徐渭有些摸不透陈平安的心思,倒也没藏着掖着,摊开了问道:“是为了避嫌吗?我承认,他和赵丰年是存在一点私交,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私交,便徇私枉法吧?”
“我倒是不担心曹都尉会徇私枉法,我担心的是赵丰年这个人,他太狡猾了,曹都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陈平安眯起眼来,仔细回忆起下午在城隍庙附近的那间小院里发生的一切,道:“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他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师弟!”
听陈平安这话说的,貌似已经断定了赵丰年就是那个偷走了山之心的盗贼,徐渭因此愈发的困惑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你这样的假设会不会太武断了一点?就因为赵丰年讹了马多多的钱……你甚至还觉得城隍庙里的那个泼皮也是他杀的?”
“一个瘾君子,如此轻易的就讹了人家三千两银子!”没有直接去回答徐渭的话,陈平安走到了茶几旁边自顾斟满了一杯新茶,似笑非笑道:“银子到手之后,他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他告诉过曹芳,说是想干一票大的!”接过了陈平安递来的新茶,徐渭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脆找了个圈椅坐了下去,神情颇有些恹恹道:“而且,他对那群妖族商人起了杀心……”
“所以说,贪婪的人从来都不会只满足一次胜利!”
坐到了徐渭的对面,陈平安仿若智珠在握道:“他会耐心等待机会,继续冲马多多下手!”
“事发之前,曹芳已经给赵丰年说明了马多多的身份,以我对赵丰年的了解,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徐渭摇了摇头,并不赞成自家师弟的判断,道:“他这人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的良善,却也不是坏人,实不相瞒,为兄有很多不方便出面解决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办的……平安,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呐!”
“师兄放心,若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会碰他!”
“那就好,方才你突然让徐福派人帮你打听与赵家兄弟有关的事情,我当是你想直接对他们下手呢!”得到了陈平安的保证,徐渭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得笑道:“话说回来,他们俩兄弟也都是苦命人,若真有不小心开罪了你的地方,你可要看在为兄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呀……老师曾经不是说过嘛,仁者爱人,人恒爱之!对待百姓,咱们就得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关爱他们,如此,他们才会拥戴我们!”
“……”
“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荒人祭司,然后……”说着,徐渭将茶盏放在了身边的茶几上,顺便冲陈平安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至于赵丰年这个人吧,没必要揪着不放,即使真的是他杀了那个泼皮又能怎样?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
听着徐渭的这一番“谬论”,陈平安不禁语塞,似乎开始有些理解老师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把这位师兄调回京城任职了。
照着徐渭这种盲目乐观的性子,放在在那明枪暗箭不断的庙堂之上,顶多也就能活上三五个月,当初若没有老师力排众议将其外放至宁州任职,保不齐现在自己也只能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登上某个山头与这位可爱的师兄“会”上一面,顺便送上几束花环,以示悼念……
“方才师兄有提到,赵丰年想要托您给他找一部修行功法,那您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对修行那么感兴趣?”
“这很稀奇吗?人活于世,又有谁不想求个得道长生?也就你师兄我资质平庸,始终炼不得气,若不然,谁特码愿意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