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微亮。
大元帅府后院书房内。
耿昌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指不断地敲击着太师椅。
目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
细看之下,耿昌此时的目光正犹如窗外的狂风暴雨般阴晴不定。
随着天色渐渐发亮,耿昌敲击太师椅的节奏逐渐凌乱了起来。
抬眼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耿克金。
数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能在心中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
陆秉文的死,无论如何对于耿克金都是一种打击。
昔日幼年玩伴数年间变成人人喊打的巨贪。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让耿克金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这岂不是在向整个泰安城的百姓宣告他这位未来的继承人是何等的不合格吗?
更让耿克金崩溃是。
那位昔年好友,为了保住自身最后一丝血脉。
竟不惜以不堪回首之往事相威胁。
安抚的话语就在嘴边,可耿昌不知为何, 就是无法说出口。
再度叹息一声,微微偏头看向耿克金身旁早已趴在桌子上沉睡的耿婵儿。
“好在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耿昌内心略有些闷闷不乐的想道。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徐阳的模样。
耿昌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顿住。
“若是徐阳是我儿该有多好。”
耿昌心中不切实际的想道。
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耿昌顿住敲击太师椅的手指。微微摇头苦笑。
片刻后。
就在耿昌胡思乱想之际。
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微弱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便清晰可闻起来。
耿昌腰背不由得悄悄挺直。
而身旁,原本闭目养神的刘基此时却已悄悄睁开了双眼。
“老爷!飞虎军骑卒邹大为在外求见。”门外老管家的声音清晰传递到耿昌等人耳中。
“让他进来。”坐直身躯的耿昌脸色一喜快速开口回答道。
片刻后。
邹大为与王大发二人并肩走进了大元帅府后院书房。
见二人衣衫上布满了血迹。
耿昌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看着模样,张安国果然暗中动手了。
好在,大元帅府也不是毫无准备。
思索至此耿昌眼角不经意的扫过已然清醒的耿克金。
“飞虎军骑卒百户邹大为拜见大元帅。”
“飞虎军黑衣卫百卫王大发拜见大元帅。”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面朝耿昌恭敬行礼。
耿昌微微点头平静道:“起身。”
“一路不平静啊,倒是辛苦你们了。”耿昌望着二人身上血迹似有感慨道。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对视一眼过后。
王大发悄然向前迈动半步, 领先于邹大为半步。
“启禀大元帅, 我等于黄家镇遭遇神秘杀手阻拦。”
“飞虎军百余士卒因此丧命, 好在,最终击杀所有杀手,成功完成任务。”
王大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言语中,既有陈述,又有告状的韵味暗藏其中。
“击杀?百余性命。”耿昌低声咀嚼着王大发口中的两个关键词。
“大元帅府派出的接应人马未能接应到你们?”耿昌眉头微皱,目光不经意的划过一旁的耿克金。
“回大元帅,抵达黄家镇不久,我等遇到了第一波袭击。”
“在我等拼尽全力击杀之后,我方已然伤亡过半。”
“此后,又有第二股黑衣人,人数约莫百余人,见我等取得胜利后。”
“便假借大元帅府的名头向我等索要马车。”
“雷雨夜,是敌是友尚不清晰,我等无奈之下只好拒绝。”
“怎料, 那领头之人被拒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着我等走来。”
“我等再三警告后,那领头之人竟手持利刃向我等发起冲锋。”
“我等无奈,只好反击,因不明敌人因此我等只诛首恶,余者皆放纵溃逃。”
王大发身躯笔直,不卑不亢的还原整个事情的原委。
至于隐瞒?
王大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也根本就无法隐瞒。
耿克金目有思索的深深看向王大发与邹大为,且一言未发。
耿昌眼角察觉到耿克金的动向后,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尚未明朗之际,若是再那般沉不住气,那这儿子说实话,也该回炉重造了。
耿昌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事情尚未明朗之际,你等选择并未有错。”
“此事事后我会寻人查处明白。”
耿昌起身再度开口平静道:“走吧,先带我去看看那马车内盛放之物。”
王大发拱手抱拳恭敬道:“大元帅请。”
有些话,说到这儿便已然足够了。
至于耿昌会如何做,说实话,这并不是他一个百卫能够干预的事情。
耿克金见几人离开书房,心不在焉的默默跟上。
身后。
耿婵儿频频打量着自家大哥。
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大哥自昨日议事后便一直怪怪的。
全然不复往日的沉稳。
同一时间。
张府密室内。
张安国挥了挥手屏退了亲信。
目光复杂的看向身旁的两位副帅。
“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这次博弈我等要大出血了。”
张安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般缓缓起身。
“那马车内是何物我等尚不清楚, 何来的大出血!”
安守礼双眼通红大声质问道。
张安国头也未回道:“是什么重要吗?只要是从黑云山脉运来的,还不是耿昌想让它是什么, 它便是什么吗?”
一番话直接将安守礼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马车内的东西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马车内的东西是从黑云山脉运出来的!
掌权二十余年,又有几人是干净的?
耿昌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光明正大开刀的借口罢了。
这也是为何今日三人会坐于此的目的。
更是那二百余死士前往堵截的目标。
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马车在大议事尚未结束之前进入泰安城。
“呼~”
安守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不甘心道:“就不能堂堂正正打一次吗?”
“耿昌有咱们人的把柄,咱们就没有他们人的把柄?”
“大不了,两败俱伤罢了!”
张安国顿住脚步缓缓转身沉声道:“两败俱伤?”
“真到了两败俱伤的那一天,你信不信,泰安城眨眼间便会化作灰烬!”
“到了那个时候,你我三人又有谁能够逃脱?”
“真当左右邻居是吃素的?”
许是察觉到自己话语太重。
张安国放低音量安抚道:“现在妥协,无非是付出一些代价罢了,耿昌也不敢将你我逼迫的太紧。”
“且等大势到来,区区一城一地之失,和未来辉煌大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闻得大势二字。
安守礼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
就连身旁那一直保持沉默的颜长白,亦不可避免的呼吸粗重起来。
张安国口中的大势,二人岂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