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师舒说,自己是想对天下读书人负责这一说法,他是持怀疑态度的,按他的理解,师舒之所以要为难他,更真实的动机,应该是对总编那一位置有念想,也就是名利的成分占多数。
不过那并不重要。
只要他承认跟善恶无关,只跟欲望有关就可以了。
完美的例证。
完美得让师舒一下就懵了。
师舒确实没想到,郑经问了他一大堆看似无关的问题,在绕了那么大一个弯之后,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解答了他的问题。
不管是孟子的性善论,还是荀子的性恶论,都是错的?
人性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所有的行为,都是源自于内心的欲望?
所以,你否定了孟子和荀子的学说,创立了新的论述,把它称之为**论?
此时的他确实懵了。
要知道,不管是性善论还是性恶论,都是儒家的重要学说,千百年来,千百年来,尽管有杨雄和稀泥,提出了性善恶论,但始终没有人尝试去否认、颠覆它们。
而现在,这两大学说,不,或者说三大学说,都已经被郑经彻底否决,用了**论来取而代之。
这能成立吗?
他很想说:你这竖子,竟然敢否决两大圣人的学说,实在是太张狂,太不知天高地厚……
可问题是,这种口说无凭的斥责话,除了显得他在倚老卖老之外,说出来有任何意义吗?
因此,在楞了好一会之后,他只能问道:“那你如何来解释孟子的那一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无奈之下,他只能尝试以孟子的论述来继续对郑经的这一主张发起新的质疑。
“师先生,这个其实很好解释。”
郑经没有丝毫犹豫。
紧接着他又说道:“不管是恻隐之心,还是羞恶之心,亦或是恭敬之心、是非之心,都跟善恶之心一样,是教化后的结果。
“假如没有教化来定规矩定标准,人根本就没有善恶之分、是非之分。
“比如说在茹毛饮血时代,因为没有教化,所以人的行为就不会受善恶、是非的控制,而是受欲望的驱使,饿了就想吃,自力更生也罢,去抢也罢,都是合理的。”
师舒一下又愣住了。
是啊,在茹毛饮血时代,哪有什么是非、善恶的概念?
既然那时连善恶的概念都没有,那又哪来的性善性恶之说?
现在他又能说:茹毛饮血时代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吗?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继续反驳。
郑经却又继续说道:“善与恶,其实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必须有标准来支撑,标准不同,结论就截然不同。
“打个比方说,在中原大地,抢人东西是恶行,而在蛮夷之地,奉行的却是谁强谁有理的标准,因此抢人东西就未必会被认定是恶行,这还是因为受教化程度不同的原因。
“我们并不能因此就说:蛮夷不是人。
“而不管是中原大地之人,还是蛮夷之地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所有的行为都受欲望的驱使,由此也能证明,不管是孟子的性善论,还是荀子的性恶论,其实都是不成立的,只有我的**论无可挑剔。”
郑经的最终结论来了。
满场鸦雀无声。
只有我的**论无可挑剔!
这狂妄的一句,等于是向全场的所有人宣布:欢迎来战!
可问题是,有谁能把他的这一观点给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