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了时光的冲刷感,感受到了悲凉沧桑和厚重,却不是因为李煜的词。
李后主固然写的一手好词,感时伤物,悲天怜己,然而旁人说来,却不免有一种‘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别扭。
可是在对方口中,非凡没有半分别扭,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往事沧桑、不堪回首的情绪,让人感同身受。
子午大师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身上一定有一个藏的极深的故事!
唐九儿一双明眸亮了起来,人家都说女子与猫一般,好奇心重,而未出闺阁的女人家犹甚,唐九儿已然彻底被眼前这个自称‘子午’的道人挑动心弦。
她看向这个背对他们的道人背影,只觉得烛火下,仿佛有一层迷雾将其层层包裹,隐隐约约能看清些许轮廓,却影影绰绰的难以辨清全貌。
下意识的,她柔声问出心中困惑道:“大师您道号子午,听着又认识武当双英,难不成与武当派有什么渊源不成?”
方秋山亦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道人,想要一探其人的身份。
然而子午道人头也不回,只是低声应道:“有幸在山上住过一段日子。”
也就住了十数年,看着宋青书和张无忌一点点的长大罢了。
大殿内变的安静下来,只余雨声淅淅沥沥。
似是看出了道人不欲多言,两个年轻人识趣的没有再问,唐九儿眸子停在道人背影上,小声自语道:“这定是一个别样精彩却结局悲伤的故事。”
“什么?”
方秋山没有听清。
唐九儿脸色微红,有些羞意的道:“哎呀,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你不必管。”
方秋山看着少女宜喜宜嗔的娇媚容颜,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倾慕,他正色道:“倘若魔教追杀上来,九儿姑娘你轻功高绝,不必管我,自己逃命去便是了。”
“好端端的,说这晦气话做什么?”
唐九儿奇怪的道:“再说这漆黑雨夜,早已然将你我的踪迹尽数消除,魔教的贼人也无从追赶,而等再往前,寻见了城池,我们可以托人传递消息给朱大帅,也不必自己亲力亲为。”
“我……我就是怕拖累姑娘。”方秋山随口敷衍道。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为我中了魔教贼子的暗器,我自也该当和你同进同退!”
“况且……”
唐九儿苦笑一声道:“除了那锐金旗旗主庄铮之外,魔教据说还有别的大人物到此,我没能探听到消息,他们真要追了过来,咱们谁都跑不掉。”
还有大人物!
方秋山心里一震,以他们的武功,一位一流高手他们便极难应付了,更不必提还有其他的大人物!
不过,倘若真的身死,能与九儿姑娘死在一起也便值了。
他心中这般想着,忽然之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自雨中传来,似乎是有大队人马赶路!
“有人!”
唐九儿玉脸陡然一变,喝道:“小心!”
却见这千娇百媚的红裙少女,素手一抬,双掌之上,已然多了两只黑黝黝的机扩来。
方秋山亦是手掌搭在了剑柄之上,全身戒备。
殿内的气氛瞬息之间就变的肃杀了起来,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后骤然消失无踪,显然是都做好了埋伏。
只听得一道清朗的声音道:“久闻蜀中双秀大名,想不到会在此地碰见九姑娘,还请九姑娘现身一见。”
那声音雄浑有力,暗蕴真力,在风雨声中清晰可闻,震得房梁灰尘直落,显见来人功力之深厚,绝非等闲货色。
“是庄铮!我听过他的声音!”唐九儿脸色凝重道。
方秋山一脸苦涩,竟然真的被追了上来,自己还当真是乌鸦嘴!
不过……
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道:“九儿姑娘你放心,方某身死之前,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魔教之中重重包围之下,以他二人的武功绝难逃脱,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死在唐九儿之前。
“也未必没有胜机,我这穿心透骨针还剩一枚,倘若那庄铮一时不察,让咱们侥幸建功,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唐九儿抿嘴笑道,如此危险关头,仍是处变不惊,那娇艳容颜在烛光下别有动人之处。
“九姑娘,快出来吧,我知你唐门暗器了得,你若不出来,休怪咱们将这间破道观给尽数推了!”庄铮在门外大喝。
其人身材矮胖,精壮干练,手持一柄粗大狼牙棒,其上倒刺横生,煞气逼人,在他身侧,则是数十名统一服饰的锐金旗好手,各个满面肃杀。
闻听要将道观推了,唐九儿和方秋山心中一阵绝望,两人虽然都是名家子弟,可是论及武功,如何能与老一辈的一流高手争锋,便是唐九儿天资不凡,然而到底年岁尚轻,她靠着轻功暗器或许能周旋一二,然而倘若没了地利,众目睽睽之下,暗器如何能射中一名成名数十载的一流高手?
“罢了罢了,与他拼了,你我两家的长辈必会为你我二人报仇的。”唐九儿轻咬玉唇道。
方秋山没有答话,只是握紧了剑柄,心意不言而喻。
“无量天尊。”
便在此时,一声道号在两人耳边响起,声音舒缓,蕴含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奇异力量,一下子让两人驱散了两人心中的绝望。
唐九儿回身看去,却见得是一直面朝神像而坐的子午大师,缓缓站了起身,自地上拾起了一块碎木头,用手指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然而递了过来,道:“给他们看。”
木头上是一个退字。
书法遒劲有力,入木三分,笔划之间,暗藏锋利,隐有几分剑法的姿态。
不过就凭这一个‘退’字,便能让这些魔教魔头望风而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