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狱,刑房之中。
阳球命人将王甫与王萌父子面对面绑缚在受刑架上,亲自持鞭抽打二人。
打得累了,他将鞭子扔到一旁,这才对王甫道:“王甫,滋味如何?我劝你老实招供,将汝及宦党诸人所犯罪行一一说出来,如此也能少吃点苦头。”
“阳球,吾倒是知道不少程璜的恶事,汝要听吗?吾倒想知道汝作为程璜女婿,是否会抓捕他治罪,哈哈!”王甫虽然疼得直哆嗦,嘴上却毫不示弱。
阳球脸一沉,喝令旁边的狱卒,“去,上刑,上重刑,一样样接着来。”
当即有两人拿着刑具招呼起王甫来。
王甫的号叫声很快充斥了整间刑房。
其对面的王萌眼睁睁地看着王甫受刑,直到被疼得晕了过去,他哀求道:“我父亲年老,既然难免一死,还求能少受点酷刑,哪怕给个痛快也好。”
阳球狞笑道:“汝父子罪恶滔天,想痛快地死简直太便宜了,竟然想求我宽待吗?”
王萌又道:“我愿代父亲受刑。”
“哈哈,汝以为汝能轻松点不成?”阳球笑道,“放心,汝父子一个都不会少,不过在王甫招供之前,吾是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王萌见哀求无用,索性大骂道:“阳球,汝以前侍奉我父子如同奴仆一般,竟敢反叛汝主,今日汝折磨我父子,将来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给我将其臭嘴堵上!”阳球怒了,命令道。
一个狱卒去拿布条,阳球喝道:“拿布做什么?不要钱的么?给我挖土。”
狱卒打了个寒颤,赶紧放下布条,拔出刀就地挖着掺血的泥土。
王萌依然不停大骂,“阳球,汝这卑贱的奴仆,将来定会不得好死。”
“聒噪!”阳球抄起一根木棒,照着王萌的嘴就砸了过去。
“噗!”一声闷响之后,王萌满嘴牙齿几乎全被敲掉,好几颗断牙从其口中带着血散落到了地上。
“发什么呆?快给我将其臭嘴堵上!”阳球见挖土的狱卒捧着土在旁边站着,当即呵斥道。
狱卒不敢怠慢,忙掰住王萌的头,将手中泥土朝其口中塞去。
王萌的嘴很快就塞满了泥土,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阳球冷笑着点了点头,又指使狱卒用冷水将王甫浇醒。
“王甫,汝子还真孝顺,求我先对他用刑。”阳球对醒过来的王甫说道,“如此尽孝之人,我怎能不成全于他?现在正好让汝见见汝子的孝行。”
王甫也急得大骂。
阳球不理会他,喝令两名狱卒先打断王萌四肢,然后施以杖刑,打死为止。
在王甫惨痛的骂声中,王萌在其眼前很快被活活打死。
阳球见王萌完全不动弹之后,上前踢了两脚,骂道:“也忒不经打了!”
骂完后,走回到已经声嘶力竭的王甫身前,浅笑道:“王甫,我现在倒希望汝不要招供太快了,我还想与你慢慢玩。我已令人去抓捕王智、王吉还有汝王家其他人了,汝千万得撑到他们来雒阳与你团聚啊。”
“汝这恶毒小人,昔日我就不该信任汝与程璜。”王甫懊悔万分,痛恨道,“总有一天,汝一样会有此下场。”
“我将来如何,汝是看不到了。”阳球冷笑道:
“王甫,今日先饶过你,明日我会再来,我得回去想想明日该玩点什么花样。
汝也好好想想,到时该如何表现。
其实,汝是否招供我根本不在乎,也不需要,陛下同样不需要。
我让汝招供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汝千万别让我失望,不要那么快屈服。
汝越顽抗,我越兴奋,因为那样我就能每日看到汝在刑具下哀嚎的样子。
就是这里的刑具太少,不够玩啊!
得找工匠改制一些新玩意儿才行,后面还有那么多宦党排队等着用呢!”
说着,阳球拍了拍王甫的脸颊,“王甫,好好歇息,多攒点精力,明日再玩个痛快。”
说完,阳球带着所有人出了刑房,只留王甫一人依然绑缚在受刑架上。
阳球离开约莫一个时辰后,又有一人来到了刑房门口。
那人将一张帛书递给守门的兵丁,道:“我奉司隶校尉之命,前来劝说王甫招供。”
守在刑房门口的有两人,都是司隶校尉所属的徒兵,他们认识来人是中常侍程璜,也知道程璜与司隶校尉的翁婿关系。
一个兵丁将程璜手中帛书接过来,见上面写了几行字,还有一个印章,他不识字,但能认出此印章正是司隶校尉之印。
他将帛书递给另一人,另一人也是同样如此。
两人轻声交流了几句,最终考虑到程璜与司隶校尉阳球的关系,还是开门让程璜走了进去。
程璜见到王甫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叱咤于内宫外朝的黄门令。
王甫看起来极其凄惨,一头白发有如杂草一般零乱地散披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囚衣浸透着斑驳的血迹,赤着脚,那脚与手一样全都布满伤痕,似乎还扭曲着角度。
很显然,阳球对其用了重刑。
过去常有人说阳球为酷吏,手段狠厉,尤其对犯人苛刻严酷,程璜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他内心之中甚至都对自己的这个养女婿起了畏惧忌惮之心。
“王公,别来无恙乎?”程璜唤了王甫一声,可这话怎么听都是一股子的阴阳怪气。
也不知王甫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他,依然闭着眼一动不动。
“王甫!”程璜等了片刻,不耐烦了,边呼喝边推了王甫一把。
王甫总算睁开眼,仰起头,看向了程璜。
“汝是来看王某笑话的吧?”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王甫的嘴角扯了扯,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程璜摇了摇头,“你我二人共事多年,多少有些情分,如今即将阴阳两隔,我来看看汝不是很正常么?”
“呵呵。”王甫嗤笑一声,“正因共事多年,别人不了解你程璜,甫了解得很。汝就无须如此做作了。”
“王公果然非同一般,既然如此,璜就不说那些虚话了。”程璜嘿嘿一笑,“璜此来别无他意,还真是为了与王公叙叙旧,另外看看王公如今之惨状,程某也好引以为鉴。”
“如今汝看到了,心中甚是快意吧?”王甫讥讽道。
程璜摇头道:“原本璜以为会如此,事实却并没有。璜心中更多是感到悲凉,你我这般残废之身,哪怕得到再大权势,一个小吏即可要了我等小命。”
“这却不像鼎鼎有名的程大人所说的话。”王甫并不相信程璜。
程璜很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大人,由此不少人私下以程大人来代称程璜,实际带着极大的讽刺之意。
程璜却不以为意,“璜一向颇有自知之明,日省吾身,不似王公,过于跋扈,胆大妄为,以致于有今日之劫。”
“汝他日下场亦不见得比王某更好。或许不几日,汝就将步我后尘。”王甫道,“汝自以为借阳球之手除去王某,即可从中渔利,却不知养了一只豺狼,豺狼喂得再饱,一样会噬主。”
程璜眼睛微眯了一下,言不由衷道:“此点就不用王公操心了。璜只要一心侍奉天子,不像王公那般阴谋害人、行险侥幸,自然能有善终。”
“此话恐怕汝自己都不信吧?”王甫道,“汝还一心侍奉天子?汝倒是比甫高明一些,最会阳奉阴违。不过今后再无王甫在前顶着,汝真能像过去那样蛊惑天子?甫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为了我等中官掌权,不似汝,只顾私利。”
“王公此话何其可笑,你我一丘之貉,只是所选道路不同而已。”程璜嗤笑一声,“我等中官终究是天子奴仆,纵然有再大权势,也有赖于天子而存在。汝却妄想强压天子,操控大权,那不是取死之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