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汝功成而回,天子虽未当即兑现诺言,却让汝做了司隶校尉之下都官从事。
汝以为天子此为何意?”
阳球眼睛一亮,“应是当初不便骤然提拔于我,需另择时机?”
“汝总算没有笨到家。”程璜道,“如今皇后意外身死,正是用司隶校尉之时,这不正是时机么?”
“可是如今司隶校尉并未空缺,我又如何能掌大权?”
“说汝笨还真笨!”程璜骂道,接着又反问阳球:“汝以为司隶校尉为何物?”
阳球不假思索道:“督察司隶,劾奏百官。”
“汝所说只是司隶校尉之职权。”程璜摇头道,
“其实,司隶校尉只是天子手中一把刀,天子想砍谁,司隶校尉就得砍谁。
如今岑初虽占据司隶校尉之职,但天子知道这把刀老了、钝了、不合用了。
这即是天子许诺将用你之缘故。
此次皇后之案,牵连甚大,天子断然不会交给岑初这老滑头的。
若我所料不差,岑初也必会以年老或身体不佳为由,主动退避。
可汝要想上位,也需用一点策略才行。”
“何种策略?”阳球配合道。
程璜道:“待天子回宫,汝即上奏,为皇后伸冤,并以激烈措辞,奏请天子惩戒王甫及一众党羽。
此本属汝职权之事,汝正可借此在天子面前露脸,并加深天子印象。
宫内,为父也会在天子面前为你说话。
如此一来,司隶校尉一旦空缺,汝必将成为天子首选之人。”
阳球顿时喜不自胜,拱手道:“此举若成,球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如此甚好!”程璜点头,“成为司隶校尉之后,汝可知该如何做?”
阳球很上道,丝毫不提自己想法,只是毕恭毕敬道:“还请大人指点!”
程璜满意地笑了笑,“汝可借皇后之案将王甫一系全部诛灭。”
“皇后是否真为王甫所害?”阳球小心翼翼问。
“吾亦不知,就目前来看,王甫嫌疑最大。”程璜道,“无论最终皇后死于谁手,王甫都逃不了干系。谁让王甫从一开始就布局巫蛊案陷害皇后呢!”
“王甫布局巫蛊案?”
阳球一惊,最近皇后被毒杀的消息传得满朝皆知,阳球听说皇后正是因为涉及巫蛊之术才被皇太后幽禁,而皇后正是在被幽禁之后身死。
传言正是王甫派人毒杀了皇后,可没听说王甫还布局了巫蛊案。
“汝不知之事多着呢!”程璜蔑视了阳球一眼。
“宫内秘事太多,汝不知亦属正常。
我可以明确告诉汝,皇后之崩从一开始就是王甫幕后操纵。
王甫一直深恨宋皇后,欲置之于死地,由此布局了巫蛊之案,欲嫁祸于宋皇后,可是被陛下按下,由此并未成功。
此次陛下出宫游猎,王甫再次找到机会,将巫蛊之事透露给皇太后知晓,借皇太后之手,终于将皇后幽禁,并最终得以毒杀皇后。”
阳球此时却皱了皱眉,“若果真如此,那最终毒杀皇后者必然不是王甫。”
程璜瞳孔一缩,问道:“何以见得?”
阳球整理了一番思路,道:
“王甫一直布局陷害宋皇后,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是不愿将自身置入险境。
按理说,在皇太后已敲定皇后身犯巫蛊之罪,将皇后幽禁之后,王甫就已功成。
此时他完全无需画蛇添足,再将皇后毒杀。
王甫是个聪明人,怎会不知此时毒杀皇后将会使他自己成为最大嫌疑人,并可能因此将其过往布局给牵连出来。
再者说,王甫若要毒杀宋皇后,以他黄门令之身份,之后随时皆可为之,可他为何偏偏选了最不利于他的时刻。
若他真有毒杀皇后,不惜与皇后同归于尽之魄力,先前又岂会煞费苦心,弄那么复杂的布局出来。”
“或许王甫有何致命把柄在皇后手上,急于杀人灭口;或许王甫一时冲动,生了杀人之心呢?再说,毒杀皇后又非王甫亲手所为,乃是那小黄门为之,只是小黄门受王甫指使又被王甫灭口而已。”
不知为何,程璜竟表现得有点恼羞成怒。
阳球以为程璜是因为自己不赞同他而恼怒,忙道:“我也只是有所疑惑,个中内情或许只有王甫及死者最清楚。无论如何,只要我为司隶校尉,王甫不管有没有毒杀皇后都不打紧,以王甫其余罪行,一样难逃一死。”
程璜轻吁了一口气,“我之意亦是如此,我们的目标是扳倒王甫,皇后为谁所杀倒在其次。只要王甫倒了,为父就能做黄门令,未来甚至有机会成为大长秋。届时我主内宫,汝为司隶校尉,刘郃亦为公卿,我们翁婿三人组成铁三角,朝堂之上谁能相抗?”
阳球看着陷入美好憧憬中的程璜,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好一会儿之后,程璜才从臆想中缓过神来,又谈起正事。
“为了增加汝上奏天子之分量,为父准备了一些关于王甫及其家族亲属的违法证据。另有王甫布局巫蛊案诬陷宋皇后之证据,待汝成为司隶校尉之后,再交予你。”
阳球诧异地看了程璜一眼,应道:“如此,球更有把握了。”
程璜又嘱咐道:“为父估计天子两三日内即会回宫,汝先做好相应准备,奏疏、人手,都提前安排好,到时在天子面前好好露露脸。”
“正该如此。”阳球应道。
踌躇片刻,阳球好奇问:“此次闹出如此大事,大人不担心天子因为王甫而迁怒所有中常侍,继而将宦党一网打尽么?”
程璜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笑道:“汝幼稚了不是?我等内侍虽有诸多不是之处,可依然是天子臂膀。
天子非昏庸之辈,岂会尽折臂膀?
若我等内侍不存,天子还能倚靠谁?
那时汉统天下由谁做主,将不可知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