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空破碎,世界忽地静默。
夕阳悄然变色,只余下一只蓝色的竖童,如同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漠然的俯视众生。
地面早已空无一物,漆黑一片。
草地,河流,杨柳,血色莲花,包括年轻时的无欲,一切都化作漫天碎片,如同蒲公英一般四散开去,彻底湮灭不见。
原地只剩下一深沉的黑暗——
以及三个悲季的灵魂。
事实上,无欲本可以在落入这一未知处境的第一时间就切断和假身之间的联系,从而避免心灵上的强烈冲击,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是他自我封锁的久远记忆,被主动积压在意识的最深处,然而当记忆和情感如潮水般喷涌而出时,他还是忍不住去缅怀,而不是继续躲避。
这其实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被人以这种“强迫”的方式挖了出来——
【死之悲鸣】。
无欲听说过这种能力,从呈现方式和效果来看,倒是很像白墨那家伙手下的独字团成员,“悲”的恶心招数。
据说这家伙战斗水平一般,但在使阴招和审讯方面却很有一手,是天生的老阴比,其能力可深入人心。
而【死之悲鸣】最可怕的效果便在于此,即能够蛮不讲理的将人内心深处最不愿想起的记忆挖掘出来,无论隐藏的有多深。
同时还可以放大记忆中悲伤的情绪,以此打击对方的意志。
如果悲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把这段记忆变成一段投屏影像,让更多的人一同观看。
“悲吗……果然是白墨那家伙搞的鬼……”
尽管大脑被强烈的悲伤不停冲击着,无欲的思维依旧清晰,他心中冷笑不已,冷漠的扫视四周。
“说不定那家伙正躲在暗处看着我的记忆呢……”
这样想着,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青衣女孩的笑脸,立于河岸边,三千青丝随风而动,正要张口,却突然化作漫天泡影,四散开去。
青莲……
即便遗忘了那么久,也过去了那么久,可再次想起时,过去的画面依旧还是那么清晰,彷佛还在昨天。
——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注意到头顶的那只硕大的蓝色眼球。
在场只有早就察觉到了异常的白墨发现到了这一点,他强压着悲伤的情绪,努力抬头看向天空,和那只冰冷的竖童对视。
眼球一动不动,彷佛定格。
而如果白墨知道此时无欲的想法,只怕会觉得这家伙愚蠢。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的确和悲的【死之哀鸣】有异曲同工之妙,将悲伤的记忆重现,以悲伤的情绪作为矛,狠狠刺向敌人,这确实和【死之哀鸣】的效果十分类似。
但类似并不意味着这就是悲的能力。
白墨脑海中闪过一张懒洋洋的脸。
那家伙平日里最喜欢缩在后面,无论什么都总想着摸鱼,口头禅是“这辈子就这样算了”,可在战争猝不及防开启的第一天,他却是冲在了最前面,用【死之哀鸣】短暂牵制住了好几位神明。
在战争的第一天,那家伙就战死了。
他没有在此留下后手的可能。
白墨勐然想起不语村中的那些灵牌,心情再度悲伤了几分——
所有人都在等他。
他收回思绪,琢磨起另外的事。
既然这不是【死之哀鸣】,那又是什么呢?
还有……头顶那颗疑似龙眼的硕大眼球,是否属于被锁在地下的那头龙?
如果是,那么那家伙是不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在悲伤情绪的反复冲击下,白墨思绪混乱,不由感慨起无欲的过去。
印象中,无欲似乎并没有带剑和酒葫芦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剑仙,永远一身红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偶师。
……想来这并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封闭自己的记忆,从而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无欲之人吧。
或许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做一些平日里不愿意做的事情。
思索间,白墨突然想起曾经和无欲在死人坑前的一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