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缓缓起身,安静的看着地上的一动不动的猫头玩偶,眸光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
良久,他轻轻打了个弹指,几乎一瞬间,地面上便有深黑色的阴影攀爬而出, 如同没有温度的漆黑火焰,将玩的尸体覆盖吞噬,很快便裹挟着尸体一同消失不见。
玩不复存在,从有到无,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甚至在众人心中的印象都变得模糊了不少, 但却很难察觉到异样。
与此同时,远处的剑无归像是回过神一般,一脸凝重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身后的众人神色各异,陆展更是目露茫然,盯着面具男人发呆,像是有些不解。
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人。
衣服像是完全由漆黑的阴影凝结而成,只有纯粹的黑,犹如跳动的炙焰,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使得面具人的整个躯体都显得虚无缥缈起来。
脸上的面具通体纯白,和漆黑的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深黑的纹理在面具上蔓延展开,似乎是从衣服上延展而出,时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男人给人的感觉相当奇怪,他们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家伙, 可又一时很难记起来。
这感觉就像在某个时刻突然想起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可哪怕这句话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 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是什么一样, 异常难受。
只有陆展清楚,眼前的不是别人, 正是在平等乐园里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守墓人——白墨!
看他如今这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样子, 无论是神态和气息都判若两人,应该是真正的苏醒了吧……不会再恢复原样的那种。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陆展突然有些怅然。
“你是谁?那个玩偶在哪里?”
就在这时,站在最前方的剑无归率先发问了,这个男人异常古怪,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他几乎探查不到对方的虚实,因此暗自警惕起来。
“他死了。”
男人的语气异常平静,就仿佛一个只会出声的机器,对事件做着最基本的陈述,没有任何感情。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变换着,让人记不住他的真正音色。
“我当然知道他死了。”
说到这里,剑无归微微顿了一下,先是回头冷眼看了凌伟一眼,随即声音低沉道,“可他的尸体在哪里?”
“尸体吗, 当然也死了。”
什么叫尸体也死了?尸体还能死?
剑无归眉头微皱,然而还不等他说话, 就听对面的面具人继续说道:“至于我是谁……我的名字很多,你可以叫我‘无’,是玩的朋友。”
“玩偶的朋友?玩是这个玩偶的名字吗……”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陷入思索。
面具男平静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你们能回答我吗——玩是怎么死的?”
众人无言以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确切的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凌伟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对着玩偶开炮,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和玩之前勉强算是盟友关系,凌伟的这一举动可谓是无比愚蠢。
许晗早已夺过了林伟手中的武器,并将其控制了起来,见剑无归看向自己,她点了点头,手中加大力气,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
凌伟的神色还算平静,看上去并不像遭受到了控制或者精神失常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刚刚的行为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问道:“你们还记得我们来平等乐园的目的是什么吗?”
许晗皱着眉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何尚直接不耐烦了,一把拍在这家伙的脑门上,冷声道:“有话就直接说清楚,要是你对此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可别怪老子下手重。”
凌伟眼中的慌张一闪而逝,很快便收敛起来,淡笑道:“阎罗这是做什么,是为了一个禁区生物在跟我置气吗?我们之前的立场已经很清晰了,是敌人吧。”
何尚冷笑道:“敌人是之后的事,至少目前我们算是合作关系,你现在把他杀了,让谁去处理地狱通道的事?你吗!”
这才是他最窝火的地方。
他骂骂咧咧道,“而且就算是我们之间是敌人,既然对方堂堂正正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耍小心思,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情报,可你他妈的居然在关键时刻搞偷袭?”
他越说越气,只觉得无比荒唐,一个劲的骂东阳城的人都是奇葩。
许晗和陆展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不只是因为何尚骂得难听,更因为他们也对凌伟的举动感到迷惑。
“我觉得或许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禁区生物,所以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
面对责骂,凌伟却是神色淡然,缓缓说道,“禁区生物就是禁区生物,它们和我们之间有着天然对立的立场,甚至以残杀人类为乐!你们难道忘记之前平等乐园里那么多的人类尸体了吗?那可都是那家伙干的!”
“至于地狱的说辞,地狱的存在或许是真的,可所谓的危机办法什么的都是玩的一面之词!谁能保证他是不是其实在暗中谋划着算计我们?”
众人面色微变。
凌伟继续说道,“要知道,无论是门还是地狱通道都是本来就存在于平等乐园的,而玩又疑似平等乐园的掌管者,因此通道的的开启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你们居然那么相信他说的话,分明就是被蛊惑了!”
沉默片刻,剑无归问道:“也就是说,你笃定这个玩偶一定对我们心怀不轨吗?”
他话语中的严肃让凌伟愣了一下。
要知道这位议会对裁决司司长一向是征杀在禁区前线的最积极分子,对禁区生物的态度相当果决,那就是以杀止杀,非我族类绝不姑息,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凌伟想了想,回答道:“就算不是心怀不轨,但绝不是想真心帮助我们。”
“是吗。”
此时此刻,剑无归突然想起了玩被凌伟开炮命中后重伤垂死时所说的那些话。
承受了如此致命的一击,那家伙非但没有痛苦愤怒,反而像是有些兴奋和欣慰一样。
就好像……就好像是在为人类拥有这种威力的武器感到高兴一样。
剑无归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很清楚,眼前这家伙所说的这些,都不是对玩偶开炮的理由。
现场的决策权一直在他手上,违背他的命令贸然出售本就是一种错误的决定,更何况还是面对玩这种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