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泄密的代价(1 / 2)

禁区守墓人 独自闲吟 10886 字 2022-04-05

艺术家霍然起身,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走进卫生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冲着脸,然后喘着粗气在镜子前发呆。

“又是这个梦。”

镜中的人看着十分年轻,容貌俊美,左脸纹着妖异的黑色刺青,此时显得有些憔悴,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看了看时间,他放弃了吃早餐,穿衣出了门。

因为【行为艺术】的缘故,艺术家一向有扮演的习惯,可有时候他所扮演之人会给他带来零星的恐怖记忆,而这种记忆可以随着被扮演之人的死亡而消除——

因此他常杀死被扮演之人。

当然,对方往往都是应死之人。

然而有一段记忆却始终无法消除,甚至成为了他长久以来的噩梦,时不时就会出现。(见第八十章)

他扮演并杀死的人叫韩强,猜测很可能是因为某种缘故承接了对方身上的诅咒之类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近年来不是没调查过,却一直没有头绪。

直到不久前,他在对守墓人的审问中得到启发,再加上一位同事的建议,认为或许可以在梦中编织过去,找到充足的信息从而还原并扮演韩强的人生, 从而找到诅咒来源的线索。

这也是【行为艺术】的使用方式之一,但前提是收集的信息要够多, 目标最好是条杂鱼。

是的, 他此时虽然醒来, 但实际上依旧在梦中,这是在一名同事的帮助下对韩强进行深层次的扮演, 为的就是寻找诅咒的线索。

冥冥中似乎有种指引,告诉他需要尽快摆脱这个噩梦。

于是在对那个叫暮的目标完成抓捕,并确认自己暂时没有其他事之后, 他开始了自己的扮演计划。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艺术家,而是韩强——一家公司的部门主管。

按照他的猜想,他会经历韩强的大部分人生,最终停留在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刻。

届时的他就会安然醒来, 然后找到诅咒是从何而来的。

……

韩强勉强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可他却心知肚明, 底下那群人并不服他。

开车到了公司, 他平静地上了楼,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一看到他,屋子里窃窃私语的员工们便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韩强自然听到了有人在议论他,换做以前, 他少不得要教训这人一顿,可显然,他今天并没有那个心情。

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漂亮,办公桌正对着一扇落地窗, 工作累了便能远眺放松, 这是很多人都喜欢的设计,可他却并不感兴趣。

时间就在一天的发呆中结束, 韩强心不在焉地下了楼, 对员工的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停车场。

然而倒霉的事发生了, 早上还好好的车,此刻却像是闹了脾气一样,怎么都发动不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

韩强暗骂了一声, 不得不到路边打了个出租车,调整好心态, 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连续几天都没睡好,他的困意很快就来了,昏昏沉沉了一阵之后,他强忍着困意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前面的居民楼那边堵车了,”司机也有些纳闷,疑惑道,“这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啊,怎么会堵车……”

听到“居民楼”几个字,韩强下意识地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散,急忙将头探出车窗,向远处看去。

隐约间,他看见了一栋略显老旧的居民楼,停滞的车辆从那个方向蔓延过来,后面的车根本无法行驶。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哦,我听说了,那边好像有人跳楼自杀了,”就在此时,司机说话了,他好像是听了几条同行的语音,扭头感慨道,“见鬼了,这地方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自杀了吧,上一次……”

司机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身躯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煞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门口的,失魂落魄地开了门, 却留意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爸爸!”

还不待他思索,一个小女孩便扑到他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另一个男孩动作慢了些,冲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张圆脸是满是喜悦。

韩强的心顿时软了下来,脸上浮现出笑意,一边拥抱两个孩子,一边看向从厨房走出的妻子,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妻子白了他一眼,解着身上的围裙,无奈道:“不是说让我带孩子去爸妈那玩几天就回来吗,今天就是回来的日子,你忘了?”

她装作埋怨的样子,继续说道:“没来接我们就算了,连饭菜都没准备。”

韩强这才想起来,连忙解释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忘了日期。

无论怎么说,妻儿回归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他顿时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逗了逗两个孩子,然后让他们洗手吃饭。

“你怎么搞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他勉强露出笑容,对妻子摇头道:“没办法,最近加班……对了,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两个孩子都吵着说想见你。”妻子端着菜走到桌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道,“对了,我还遇到个人,你肯定也想见见。”

“什么人?”

“明天见了你就知道了,回来的路上多亏有他帮忙。”妻子一脸神秘。

韩强今天高兴,特意喝了几杯酒,无奈酒量不行,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可今晚也不例外,半夜,他再次被同样的噩梦惊醒。

身旁的妻子被惊动,却没有醒来,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打开台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黑暗出神。

于是不出所料的,第二天,他的黑眼圈又深了几分。

可只要看到孩子,他总能平静下来,忘记那场噩梦。

下班后,他很快回了家,叫来了正在看电视的女儿。

“妈妈呢?”

女儿想了想,回答道:“去买菜了,说是要招待昨天遇到的大哥哥。”

“大哥哥?”

“嗯嗯,妈妈说要感谢别人对我们的帮助。”

看着女儿严肃的模样,韩强笑了笑,正打算加深教育时,却听到了儿子的话。

“爸爸,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梦见我从楼上掉了下去,还好一个叔叔抱住了我。”儿子回忆道,“他跟我说‘要一起掉下去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现在都还记得呢。”

韩强冷汗直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惊恐道:“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啊?”

儿子迷茫地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不过他好像说认识爸爸……”

顷刻间,韩强魂飞天外。

“我一个人犯错,用不着牵扯到我的家人吧?”过了好一会,他低头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

四周异常平静,没有人能回答他。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儿子自告奋勇前去开门,很快,妻子和一个青年就出现在屋内。

韩强好不容易才平复好情绪,可看见来人之后,他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青年却坦然地跟他打着招呼:“韩叔叔好,我是许恒,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韩强愣了一会,强笑道:“当然记得,许哥的儿子嘛……”他的声音逐渐转低,自责道,“他的事,我很抱歉。”

许恒像是不想提这件事,只是摇着头,什么都没说。

“瞧你这个人,净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妻子佯装愤怒,拍了丈夫一下,扭头对许恒笑道,“你随便坐啊,阿姨去弄菜。”

说着她就进了厨房,留下韩强和许恒,空气有些安静。

许恒坐在沙发上,半晌才说了一句:“弟弟妹妹很可爱。”

“哈哈,是吗?”韩强笑着,内心却紧张了起来。

儿子刚做噩梦,这家伙来到我家里,会不会太巧了……

他心里怀疑,表面上却不露分毫,问道:“你妈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

听见这个问题,许恒低下头没有说话。

韩强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明白了。”

他当然认识许恒的母亲,这女人和许岩很早就在一起了,感情很好,现在恐怕还沉浸在丈夫离世的痛苦之中吧……

饭菜没多久便被端了上来,几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却莫名有些尴尬。

许恒太冷淡了,尽管他礼数周到,也会跟着聊天,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疏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顿饭下来,韩强总觉得许恒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

又是做噩梦的一晚,韩强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向卫生间,回卧室的时候,他听到门口像是有什么动静。

近日饱受惊吓的他瞬间警觉,悄然走向了门口,从猫眼往楼道望。

楼外的声控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一个垂着头的身影站在门外,身躯在猫眼中显得有些扭曲。

“这……”

韩强心头一惊,这大半夜的外面怎么会有人?

却见那个人影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他探着头把脸凑了过来,似乎打算借助猫眼往屋里看。

一个眼球逐渐放大,还不待韩强后退,楼道便黑了下来。

是许恒!

韩强差点叫出声,心脏嘭嘭直跳,这家伙没有回家,而是一直站在门外?

他有些毛骨悚然,却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思绪杂乱。

“他该不是知道了吧?”

喃喃之中,那场噩梦的始末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故事并不复杂。

许岩年长韩强不少,是他的好兄弟,更是他的领路人,不但带着他进了自己所在的公司,更是花时间帮他适应了工作。

可即便有许岩的关照,一年下来,韩强也只是提高了一个小职位,自此再无寸进。而反观许岩,工作越发顺利,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主管,没有一个人不服。

韩强嫉妒,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许岩应得的,他有能力,更通人情世故,说不定主管也不是他在公司的终点。

在韩强的认知中,许岩几近完美,浑身上下几乎难以找到污点,直到某一天,他进入了一个叫做秘密商店的地方。

没错,正是最为出名的活动禁区,秘密商店。

这是一家诡异的商店,唯有午夜十二点时才有机会进入,里面的货物是一张张染血的嘴,它们会告诉你任何秘密——只要你能付出对等的代价。

商店的主人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在她的“推销”下,韩强的欲望被勾动,鬼使神差地购买了许岩的秘密。

他很想知道,那个被所有人喜欢的许岩,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公之于众的秘密。

许岩果然是有污点的。

那个受公司信任,受员工爱戴的许主管,居然在蚕食公司的公款!

韩强简直难以置信,可他更愿意相信秘密商店的力量,震惊之后是莫名的兴奋,回过神时,他已经向公司匿名举报了许岩。

欲望是毒药,酒是催化剂。

在那之后没多久,喝了几杯酒的他跟着许岩来到了一栋居民楼的楼顶。

许岩就住在这栋楼中。

那晚的风很大,却无法将韩强吹清醒,许岩很信任他,跟他说了很多话,包括他隐藏的秘密。

“有人举报我亏空公款,”许岩抽着烟,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能不信,不过这件事是真的……我儿子病了,家里需要钱,我实在没有办法。”

韩强安静地听着,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非但没有出声安慰,反而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我知道自己有错,在下位之前,我会想办法让你当上主管,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

许岩走到楼边,俯瞰着楼下流动的人潮,脸上露出疲态,韩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