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长安府,大兴善寺。
这也是一座千年古寺,始建于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二年,即公元266年。
因位于长安城内的靖善坊,因此取大兴城的兴和靖善坊的善,称为大兴善寺。
不过这座密宗的祖庭,在唐武宗会昌灭佛时期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被拆除的仅存钟楼、鼓楼和前门。
到了朱梁时期,长安成了朱温和李茂贞的拉锯之地,僧侣不是被杀,就是被勒令还俗充做了力夫,大兴善寺遂彻底的衰败了下来。
与白马寺一样,同样是到了张鉊入主东京,大兴善寺才开始了复建。
或者说还要更早一些,早在张鉊打通河西商路,长安城开始恢复生机之后,大兴善寺的复建,就已经开始。
其天王殿和大雄宝殿更是今年年初才落成,端的是气势恢宏、肃穆庄严。
大雄宝殿中,一相貌类似天竺人,形容枯瘦的老僧,看着庄严的佛像,恢宏的殿堂,不由得满眼迷醉。
他身后,则跟着两员虽着缁衣,但气质不像出家人的壮汉比丘。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智慧眼。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度一切众。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善方便。”
僧人一边唱念大悲心陀罗尼经,一边加快脚步,欢喜地四处观望。
半晌,僧人带着两个壮汉比丘又回到了大雄宝殿正中。
“善哉,善哉。汝等可知,贫僧看见了什么?”
后面两壮汉完全摸不着头脑,看起来年纪稍小一点的探头问道:“法师看见了什么?可是见这大庙金碧辉煌,想要在此驻留?
也不知斋饭滋味如何,能否多放点油水?某家着实有些饥饿了。”
“怎的一张嘴就是吃吃吃,难怪你们这些吐谷浑蛮成不了大气!”
年长一些的,麻脸小眼,肤色黢黑如昆仑奴,听到年轻人又在提吃的,不由得怒火中烧。
哪知年轻人把脖子一耿,白眼一翻,“我赫连部是吐谷浑蛮,你阎昆仑,你慕容家就不是吐谷浑蛮了?”
这个肤色黢黑的年长比丘,正是刘知远的同母弟‘阎昆仑’慕容彦超,而年轻一些的比丘,则是阴山吐谷浑赫连部的赫连海龙。
而他们身前的枯瘦天竺僧人,则正是那日出现在了香积寺,与张鉊打过照面,被称为历史上最后一个天竺高僧的慈贤三藏法师。
他听到身后两人争吵,并未生气,当然也没上去劝解,而是继续在这大雄宝殿的释迦牟尼佛像前蒲团上,颂唱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吐谷浑人笃信佛陀,赫连海龙这样一直在部落中做吐谷浑人的,又比慕容彦超这样的杀才更信一些。
他见慈贤法师跪坐念佛,也缓缓跪坐下去,嘴里跟着唱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慕容彦超站立了一小会,也觉得无聊,最后也找了个蒲团跪坐在地上。
一直等到二百六十字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唱念完毕,慈贤法师才睁开眼睛,他未转身,继续问起了慕容彦超和赫连海龙。
“方才老僧问两位,可知老僧看见了什么?现在可有所悟?”
赫连海龙搔了搔脑袋,四处看了看,心里暗暗吐槽,法师你看见了什么,我从哪知道去?
慕容彦超则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法师,您有话就直说,我等这样的粗人,哪懂得法师的机锋。”
慈贤法师嘿嘿一笑,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顽童般的笑容,“老僧在这大殿中,在这大兴善寺里,看见了佛啊!”
赫连海龙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指着大雄宝殿中的释迦牟尼佛、弥勒佛、迦叶佛说道。
“弟子还以为法师要说什么高深之语呢,这大兴善寺如此恢宏,佛当然多啊!光是咱这眼前就有三座呢。”
慈贤法师摇了摇头,“非是这泥塑金身佛,而是在世间行走的真佛。”
身后的慕容彦超闻言脸色一变,眼睛习惯性眯了起来,手不自觉往腰间摸去,整个人突然变换了气质,从一条街边夹着尾巴的野狗,变成了仿佛马上要择人而噬的饿狼。
“法师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哼哼!世间行走的真佛,那除了自号无上天大慈大悲大智大圆满转轮法王的张圣人,还能有谁。
慈贤法师完全无视了慕容彦超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意,指着周围凋刻精美、色彩鲜艳的佛像说道。
“人言,绍明圣人以无上天自居,名为弘法,实为灭佛,还是要如同昔日大朝武帝那样行会昌灭佛之举。
但老僧走遍南北七省,却见四处古刹、石窟皆在修复,散轶的经文,也在汇总刊印。
佛陀的慈悲,不但在向草原上传播,高原上自赞普朗达玛后被压制的佛光,也将要复苏。
此大兴善寺毁于会昌灭佛,却在绍明年间复建,如此还要说无上天是灭佛,岂非自相矛盾乎?”
这其实还是得益于张鉊来自后世的思想,在后世,儒释道三家的早就合一,三家都是中华文化的瑰宝,相应的古寺庙,石窟,那都是无价之宝啊!
譬如此刻的敦煌莫高窟和莫高窟中的经卷,若不是出了个张皇帝,谁关注远在沙州敦煌的这些‘小事’啊!
但是在后世,敦煌莫高窟和经卷,那是国之重宝,如何赞美都不过分的,也更是国人心中的痛。
张鉊穿越前,一直看不惯有人追捧张大千,便是由此而起。
所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自然而然就对保护这些古寺庙和石窟异常关心,三年内三次拨专款修复太原天龙山石窟和洛阳龙门石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