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接过了珠串,又被张鉊赐下大量舍利子、金佛、袈裟后,张贤存伏地拜了三拜表示感谢,四周六法宗的僧众开始集体颂唱《无上天度厄解困真经》。
临行之前,张鉊再次召见了张贤存、郭荣、章飞以及匆匆赶来的蜀中名医韩保升四人。
看着不过十五岁的儿子,就要一个人去到南溪府,张鉊放心不下之余,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他先对郭荣和章飞说道:“云南之地,历来瘴疫丛生,中原之人去了,少有不患病者。
如今虽然历经数百年开发,已经没有两汉时期那么可怕了,但还是要小心。
尔等在南溪、泸州两府,要多储存药材,太医署派去的医士,一定要配到每个将中,保证一百人里最少有一正两副三名医士。
全军上下不饮生水,不尝生食一定要做到,患病者与健康者的隔离,也要严格遵循。
军中骁锐,最好能分成若干批次,先期可以少量进入大理国内,以适应山地作战和密林气候。”
郭荣伏地拜谢道:“陛下事无巨细,心念平南大军,臣与将士们皆感陛下恩德。
一件件一条条,臣都与章府尹一起编成条例,等到了南溪、泸州后,就颁布全军严格遵守。”
张鉊放心的点了点头,以郭荣的能力和心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随后张鉊又看着急匆匆赶来的韩保升说道:“朕提出的以臭蒿之疟疾的办法,究竟能不能成,不成是因为什么,成又能有多少效用?皆在与汝是否尽心尽力上了。
朕已下令,只要涉及到此事,无论需要任何人、事协助,你都报给滇国公,他必会协助汝。
若是滇国公也举棋不定,朕授权你可以使用南溪、雅安、泸州、成都四府的锦衣亲卫八百里快递来向朕报告。
尔若能立下此大功,朕绝不吝啬爵位,还可以让你随意使用天下驿馆之权,各地省道府州县官衙藏书,任由你借阅。
再命人帮你补全蜀本草的缺漏之处,随后刊印天下,使尔贤名传于后世。”
此时出远门,可不单单是金钱的问题,林林总总麻烦都跟后世完全不一样。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身份问题,此时你要没个身份还天南地北的跑,住宿、吃食、官府、交通工具、民风民俗,任何一样都是大困难。
只有能利用朝廷在各省道府州县的驿站,才能解决这些问题中的大部分。
张鉊之所以这么舍得,是因为他也只是模糊记得臭蒿好像可以治疟疾,但具体怎么治,药方怎么弄,效果如何,他都不知道,所以只能让韩保升去办。
这韩保升虽然有些贪财和傲娇,但仍然不失为一个医术精湛的好医生,在医道历史上,也是留下了姓名的大牛。
同时他还是张圣人宠妃赵蓉娘的亲二舅。韩七娘子的二兄,绝对信得过。
而一个好医生,最想的事,自然就是能从容走遍大江南北,辨识天下药材,搜集天下偏方,见惯各种疑难杂症并与天下名医交流。
至于著书立传,遗泽苍生,名留后世,是个中国人都有这样的梦想,只分他有没有机会和能力去实现。
韩保升闻言,感激涕零的拜伏了下去,头杵在地上颤抖着说道:“臣,敢不殚精竭虑!”
等到众人都出去了,张鉊才拉着张贤存的手说道:“昨日父皇说,要你的大理国打通去天竺的通道,还要收复白狼羌等,那都是远期目标。
就算在你这一代不能实现,也不必强求,还有子子孙孙可以去干。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大理国王这个位置坐稳。
大理境内,多高山丘陵,这些高山与丘陵间,每有一个小盆地,就是一方势力。
你打下大理国之后,切记多封众建,给下面人好处,但又不能让任何人做大,要做到这大理国内,就只有你一个领头羊。”
张贤存一一答应了,看起来他还很兴奋,可能在幻想着去了大理后,要如何的大展拳脚。
但张鉊只有不舍和担心,担心他处理不了那些复杂的事情,更害怕让他适应不了当地气候导致生病甚至病逝。
或许,这就是父与子的不同吧!
张鉊心里很清楚,张贤存这一去,父子之间几年见一次面都是常态了,到了真正就藩,恐怕再见面,就是在张鉊的棺椁前了。
阿尔泰山东北,后世的哈拉乌斯湖畔,这里属于张鉊设立的乃蛮万户所在,也是草原十二万户中,极为很重要的存在。
因为乃蛮部的这个地盘,在后世被称为大湖盆地,光看名字就知道,这里该是如何的水草丰美。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大湖盆地中,河流纵横,有大小湖泊三百余,是一等一宝地。
只要能守住这个盆地,向西可以控制玄池(斋桑泊)和夷播海(巴尔喀什湖)。
向东可以控制张鉊在杭爱山一代设立的蔑儿乞和阻卜万户,要知道之前的回鹘王城和后世的乌里雅苏台,都在这个地方。
这就是张鉊在草原上,最坚固的堡垒。
后世之所以大湖盆地好多地方都已经呈现出了荒漠化,除了生态退化以外,还得说是外蒙古那一票蠢货基本没救了。
大湖盆地都能整出荒漠来,还有什么是他们搞不出来的?2023年了,那些家伙还在跟两百年前一样乱放牧,没救了。
不过,今天,这个原本的水草丰美之处,虽然还没荒漠化,但早就一片混乱。
原本牧民们都舍不得让牲畜去吃,要割下来当青储饲料的鲜美嫩草,被无数的战马蹄子踏来踏去,嫩草青绿色的汁水仿佛血液一般,泼洒的到处都是。
这种行为要是放到汉地,那就跟白花花的白面被洒到尘土中,没什么区别。
而能让牧民们连这样嫩草也不来收割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
呃!或许,这也不叫战争,而叫做欺负人。
正在欺负人的,是数千打着银白边日月星三辰旗以及银白色卍字大旗的军队,他们组织严密,指挥有方。
两边是最少有两千骑以上的无甲弓骑兵,他们不断的吆喝着,用手中的马弓向四处抛射箭矢。
而且比起射箭,似乎他们吆喝的要更起劲一些。
这些人无甲弓骑兵根本就不在乎杀伤了多少敌人,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敌人从两边往中间赶,让敌人越来越扎堆,也越来越慌乱。
而在中路,一支四五百人的轻甲骠骑兵手里拿着长长的马刀,正伏在马背上,粘着前方被两旁无甲弓骑兵赶到了一起的敌骑猛打。
每当被追的走投无路的敌骑想要回身射击他们的时候,这些骠骑兵就把身体贴在马背上,风驰电掣的冲过去,直接冲垮他们。
如果敌人也抽出了马刀或者其他近战武器,他们反而要掏出弓弩列阵而射了。
这些骠骑兵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粘住敌人,让敌人跟着他们的作战方式走,掌握主动权的同时,又搞垮他们的心态。
终于,前面三四千骑被追的实在没办法了,一个满脸胡子的黄头回鹘人大喊一声。
“这些贼汉追了三四百里了还不肯放手,看来是铁了心了。
失密利,他们人少,咱们人多,不如停下与这些贼汉死战。”
名叫失密利的壮汉也跑的有些狼狈,看着周围兵将都是被追的狼狈不堪,再跑下去很可能就要散伙了,于是把心一横。
“前面就是马乃子湖,咱们在湖边靠着山包下阵,跟这些唐狗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