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和凝说的很有道理,虽然比他更激进,但获得的收益也更大。
“我这就进宫向天子进言,不过中书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和凝对着冯道拱了拱手,“还请有道公示下。”
“某次子冯吉轻佻浅薄,若是留在东京,很可能会惹事,还请中书带上他,往河西一行。”
冯道的次子冯吉,确实性格非常跳脱,有些过于放纵。
但都已经退往冯家的山中坞堡了,很难说还可以怎么惹祸,所以冯道其实是为了不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考虑。
这种事,和凝当然会同意,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乃至仅剩的大族,做这样的选择,是很正常的。
冯道见和凝同意,脸上突然浮现出了那晚与张烈成商议时的狠辣,他靠近了和凝几步,随后低声说道。
“前朝许王从益在西京河南府,这可是仅剩的大唐宗室,凉王一直以唐臣自居,你把许王带到凉州去,凉王就有号令人心的招牌,此乃大功一件。
许王养母王氏,号花见羞,那是罕见的美人,你把王氏也带到凉州,使凉王为许王假父,这又是大功一件。
有此两件大功,加上你的归顺之功,和氏,可为新朝,世代公卿矣。”
和凝认真看了冯道一眼,随后缓缓点了点头,心里对冯道的洞察世事,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许王李从益,若是在别人手中,根本没什么用处。
石敬瑭封李从益为郇国公,使其可以祭祀前唐宗庙,完全就是看在李从益是他小舅子面上。
但对于河西张昭来说,李从益的意义非常重大,因为李克用家族虽然是沙陀人,但那是大朝懿宗咸通年间就入了宗室族谱的。
按照此时的宗法,自此起,李克用就是正宗的唐朝宗室了。
而李嗣源虽然不是李克用亲子,但按此时的惯例,也是承认他是李克用儿的。
那么李从益这个李嗣源唯一还在世的儿子,也就成了李克用唯一还在世的孙子。
放大了来说,李从益是大唐皇室唯一还存在,并近似嫡传的血脉。
这个身份,在张昭这里,用处就大了,不管是大义名分,还是归国夙愿,亦或者立忠义的名号,都少不得李从益出面,来补上张昭忠义名声的最后一块。
更妙的是,李从益早已失国,更别提冯道还让和凝带上了他的养母花见羞。
张天王只要纳了花见羞,让李从益口称张昭为父,那么国祚如何从李唐转到张凉,简直不要太好解决。
有这样的大功劳,和氏在未来的新朝,确实可以说,世代公卿没什么悬念了。
和凝也不说别的,反手就抓住了冯道的胳膊。
“和氏为公卿,冯氏也当为公卿,此二功劳,某绝不会独占。”
两人计议完毕,正要离开,只见一人从远处跑到大宁宫门口,连连叩头。
可不是那种假叩,而是真拿头在地上撞,只撞的尘土飞扬,梆梆响声伴随着滴滴鲜血,四处飞溅。
“事急矣!请大家开门一见,此刻使老臣北上,或许还有回转余地啊!”
冯道与和凝一看,叩头大喊者,原来是桑维翰。
两人又惊恐又有些愧疚,和凝沉着脸说道:“昨日桑国桥去见冯玉,其闭门不纳。”
冯道缓缓点了点头,两人就在远处看着桑维翰在大宁宫外叩头哭喊,但最终,宫门还是没有打开。看来石重贵深恨桑维翰有过扶持石重睿的心思,不会见他了。
桑维翰哭求了两刻钟,抬起头来就看见冯道与和凝在远处,他痛苦的仰天长叹一声,“大晋亡矣!”随后失魂落魄的走开了。
冯道立刻对着和凝说道:“和公还请速速出京,迟则有变。”
可怜的花见羞和李从益,完全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过其实也还不错,因为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节奏来走,花见羞先是被迫上了耶律德光的床,但是终因年纪大了,耶律德光把她玩完就扔,最后跟着李从益一起,被刘知远残忍杀害。
现在可以跟年轻力壮的张天王,总比跟老头子耶律德光,然后又被抛弃的好。
与此同时,慕容信长在长安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而且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见安彦威,因为安彦威此刻已然病重,基本不能理事,内外都是靠两个儿子在支撑。
安彦威忠心石重贵,但他两个儿子可不这么认为,因此很快就与慕容信长打成了交易。
以五万贯的河西冰糖、锦帛等财货,卖了晋昌军和长安城,只等张昭兵到,就可以投靠。
而在泾源彰义军节度使那里,永乐公主的行动,也还算是顺利。
李德珫虽然没有明言,但其也已经垂垂老矣,没有心思管太多事情。
永乐公主也买通了李德珫身边的子孙,他们都同意投靠,至此张昭进入关中的阻碍,基本就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