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安重荣别的不行,但打仗确实有点本事,手下的千余牙兵,那是异常强悍。
禁军集中两万人猛攻成德军中军六千人,双方连战三阵,人数是成德军三倍多的禁军,竟然被打的连连后退。
而此时,看见中间的护国军和护圣军主力打不动成德军的中军,其余禁军各部,干脆就打起了酱油。
前边兵将看似打的热闹,但根本不曾贴身肉搏,停停打打两个时辰,穿着重甲不靠近,竟然连人都没死几个。
杜重威一看日头升的正高,就知道下面人打的什么主意,两军相遇的太突然,没来得及封官许愿就让士兵们上去了。
而且这天太热了,兵爷们不想顶着大太阳开战,何况这么辛苦打了几个时辰了,是不是也该放点赏了?
可是这会身处旷野,也没个阴凉的地方,万一大军一移动,阵型一乱,要是被对面的几百吐谷浑甲骑一冲,搞不好就麻烦了。
于是杜重威亲自出面,先给各都头以上的将官给好处,东京的宅子,大宁宫的美人,只要打赢了通通都有。
下面的士兵则是直接给银钱布帛,吵吵嚷嚷了半个时辰,禁军欢声四起,士气又起来了。
同时安重荣也在给成德军画饼,承诺击败禁军后,一定要让邺都的富豪和百姓出大价钱买命,到时候人人都能有几十贯的收入。
半个时辰后,双方士气如虹,弓手箭如雨下,重甲兵枪出如龙,杜重威这次调集了三万人,围攻安重荣中军,战斗的惨烈程度一下就上去了。
双方的士兵排成排着重甲互捅,弓弩手射箭射的胳膊都肿了也不敢停歇。
安重荣的假子率数百吐谷浑甲骑,几次反冲杜重威的中军大旗所在,杜重威也安排牙兵拼死反抗。
一个时辰的血战,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战,双方都发了狠,穿两层重甲的士兵都成片成片的躺了一地。
终于,还是打不垮成德军中军的禁军们,又鼓噪着退了下来。
这可就要命了!
禁军没有鸣金就退了下来,虽然看着人数还多,但明显是有些被成德军给打怕了,很多人开始回望杜重威的帅旗。
此刻,只要有一个人振臂一呼,历史上那种平叛军队与叛军合流,然后调头就去打京师拥立新帝,再让新帝尽出国库赏赐的事情就会重演。
李嗣源、李从珂都是这样得天下的,严格来说,石敬瑭也是这么得天下的。
作为老兵油子,杜重威瞬间就秒懂了,他目视周围还算忠心的牙兵,跨上战马就准备跑路。
这些兵爷们真要合流的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只不过万分可惜的是,在此万分危急的时刻,中军指挥使王重胤突然扑了出来,一把抓住要上马的杜重威。
“公今若走,天下间再无容身之处!
兵家忌退,镇之精兵尽在中军,请公分锐士击其左右翼,重胤为公,以契丹直冲成德军中军,彼必狼狈!”
此刻,杜重威手里扣着一支精锐骑兵,全部由契丹人组成,称之为契丹直,这也是杜重威准备跑路的护卫。
而王重胤敏锐发现了安重荣的弱点,成德军强在中军,而左右两翼的都在打酱油。
如果杜重威能再打一次,继续以精兵攻击成德军中军。
王重胤则率契丹直,袭击左右两翼的成德军酱油部队,只要打乱了安重荣阵型,成德军就完蛋了。
杜重威被王重胤拉住没有办法,只能走上前抬眼看去,这才发现,确实成德军的破绽在左右两翼。
当即大喜,洒出了泼天般的赏格,又亲率牙兵出击中路,稳住了形势,王重胤则率契丹直,奔袭成德军左右翼。
事情也如同王重胤分析的那里,杜重威亲率牙兵牵制住成德军中军后,王重胤很快率契丹直击破了成德军左右两翼。
左右两翼瞬间就崩溃,呼嚎哭喊声,立刻就极大影响了成德军中军。
这边安重荣正要做出调整,突然中军左翼一阵骚动,安重荣在高出看去,成德军的二把手衙内兵马指挥使赵彦之,突然带领几千人脱离本阵。
其人单骑策马出阵,向着对面的杜重威喊道。
“可是杜太尉当面,我等并非要反叛,实乃被安重荣所迫,镇州岂有王气在乎?我等愿相助太尉!”
这赵彦之马鞍、铃铛皆用金银装饰,明光铠也打磨的异常光亮,一出场就极为拉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他是成德军本地豪强派,军将都认识他,如今竟然在阵前倒戈,顿时诸军大哗。
本来就被左右两翼乱军冲击成德军安静几息之后,轰然溃散。
安重荣惨叫一声,立刻就被周围的吐谷浑骑兵挟裹,开始往后奔逃。
“此人好多金银!必是反贼大将!拿了他的头颅请功!”
赵彦之自认和杜重威搭上过线,是以直接放心大胆的离军阵出来卖嘴。
却不想,他这一声亮瞎眼的装备,立刻引起了禁军兵爷们的觊觎之心。
正好此刻成德军大军崩散,周围的禁军将校眼馋赵彦之的盔甲和金银饰物,不知道谁嚎叫一声,顿时十余兵将上前,把赵彦之拖下马来就一刀杀了分其甲胄去也。
霎时间,唯一建制还完整的成德军数千人,一看赵彦之被杀,顿时也被周围败了败了的乡音挟裹,慌忙溃散了下去。
杜重威眼中凶光乱闪,今天可是真的差点把他吓尿了,当即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投靠,领着数万禁军就是一通无差别杀戮。
成德军三心二意,如今兵败如山倒,不知道几人还能活着回到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