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边走边考虑走哪边为好,但大军只过了邠州不过数里,前面探路的慕容信长和李存惠,就遇到了叛军的探马。
实际上这也不是探马,而是镇将孙骁果派出来截杀渭州探马的游骑。
他们在此等候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渭州来快马,反倒是被归义军的探马给摸了上来。
驰道旁的丛林中,七八个彰义军的牙兵正在弄了点水,烧开了泡一泡非常干硬的粗粮饼。
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队正,恨恨吐了口吐沫,不自在的摇晃了几下。
“孙骁果这贼奴,前次想要老子的小娘,老子偏不给他,一刀杀了也不给!
这狗奴有好处就自己上,旁人连口汤都喝不到,哪一日惹得老子发了性,战阵上给他一箭,了结这狗奴!”
“孙疤子,老子听你最少说了五次了,哪次也没见你动手。
你当那孙骁果不知道你不满还是咋地?人家就是知道你不满,故意要你的小娘,还派你来这吃干饼子,其余人都在乾州睡小娘。”
身边的队副不满的撇了撇嘴,“你要有这胆,咱就找个机会做了他,你要没那胆,咱就干脆投到周虎儿周十将那里去,省的老是跟着你倒霉。”
队副这话一说,周围几个满脸横肉的士兵,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几个悍卒的看着队正孙疤子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
孙疤子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火一下就上来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来点真的,不然手下这些杀老了人的兵卒,都要轻视他,不跟他走。
“老子省得,这次回去打长安,一定把他孙骁果给作了,到时候咱们回乾州,劫了他们的金银财货,上梁山上逍遥快活去,等朝廷来了节帅,再下去投靠。”
队副和几个士兵悄悄对视了一眼,这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刚说完话的孙疤子却脸色一凝,因为他听到了几声轻微踩踏树枝的声音传来。
孙疤子轻轻偏过头,朝远处拴着的一匹瘦马看去。
瘦马还是在悠然的啃着地上嫩草,很明显来的不是猛兽,要是猛兽的话,这匹马一定会惶恐不安。
‘嘣!’极为细小的声音传来,这是弓箭射击的声音,孙疤子飞速一个地滚葫芦,瞬间出去了好大一截。
身边动作比他慢了一步的队副,刚想站起来,一支箭矢就直接命中了面门,队副惨叫一声,捂着脸在地上乱滚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四处都是脚踩树枝的噼啪声传来,孙疤子站起来后,一把脱掉了身上还套着的皮甲,转身就往那匹瘦马跑去,浑然不顾身后士卒的吼叫和打斗声。
‘嘣!’又是一声弓响,孙疤子赶紧把头一低,不过箭矢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射向了那匹瘦马,那匹孙疤子希望骑着逃跑的瘦马。
瘦马脖子中箭,顿时一蹦三尺高,但又扯不断拴在树上的缰绳,只疼的哕哕惨叫。
孙疤子刚想动,又是一支箭矢猛然插到了他身前的草地上,带起了一丝丝草茎飞舞。
“捆了!带回去!”
孙疤子这才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十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壮汉,从各处闪了出来。
说话的是个极为年轻的小将,拿着一张硬弓,满脸冷漠的看着他。
“叛军已经从乾州出发,按刚才那个疤脸队正的说法,他们的计划是直奔长安,现在恐怕已经到咸阳城外,或是西渭桥了。”阎晋在地图上点了点,有些担忧的说道。
长安本身实际上是座不设防的城市,占地又广,近几十年几经刀兵,城防早就处处破损,根本无法防守。
所倚仗的,也不过就是周围的卫星城和关键几个桥头渡口,这些地方丢了,长安也就完了。
可是白从信有不同意见,他指着地图东面的华州等地说道。
“可是朝廷任命的晋昌军节度使兼京兆尹根本还没到,乱军有洗劫长安为诱惑,士气正盛!
他们不下万人,与我数目相当,其中四成是彰义军与静难军的牙兵,如果我们穷追猛赶,恐要遭反噬啊!”
张昭知道白从信的意思,追的太急了,容易成叛军的首要攻击目标。
最稳妥的方式是继续沿泾河而下,到泾阳与晋昌军节度使安审琦和华州镇国军节度使赵赞汇合,三方出兵,归义军只需打打下手,就可分润功劳。
不过张昭还没表态,刚刚抓了孙疤子等舌头回来的慕容信长抢先摇了摇头。
“我等受朝廷诏令入关中讨贼,号称忠义之师,若是四处畏畏缩缩的,必使各方看轻。
而且万一到了泾阳军需仰仗别人供应,那安审琦用天使身份压我等,让我主攻又该怎么办?”
“对!不如我们出其不意,破大横关,夺乾州,如此进退都在自己掌握中。
迫近叛军,也不是马上就要与他们交战,我们可以吊在他们后面,使之如芒在背。
我军数万匹马来去如风,彼要战,我不战,彼要行,我等却追,等他师老兵疲,或可一战而胜!”
氾顺想了想,也赞同慕容信长的意见。
“司空,而且我们走乾州袭叛军后背还有个好处!”折逋嘉施嘿嘿一笑。
“叛军洗劫数州,财货必丰,我等袭扰于后,这些金银财货,还不都归我等。
若是能击败他们,铠甲兵器,恐怕比我河西数年产出还多!”
对!怎么把这个忘了,叛军现在可有钱呢!张昭咳嗽一声。
“明日将抓获的贼军杀了祭旗,我等走右路,直奔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