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河西版‘隆中对’还在继续,裴远双手一拱,反问起了张昭。
张昭知道裴远并不是在问张昭怎么看他,而是在向张昭要待遇,也就是说,他裴远拿出胸中所学之后,能得到什么待遇。
张昭淡淡一笑,“裴舍人若是能让张某成就祖先太保公基业,愿拜为长史,年十万钱,若是先生缺一二添香红袖,萨曼波斯王室之女,某双手奉上。”
当然,这个萨曼波斯王室女肯定不是小萝莉塞菲叶和她妹妹泰丽雅,而是纳斯尔二世的其他孙女。
当时占据布哈拉之后,哈米德王子处死了他七八个兄弟,这些个兄弟的后妃的女儿,都被张昭打包给带走了。
回安西的时候,李圣天和于阗勋贵,以及他手下的大将比如阎晋等人分了几个。
剩下还有两名姿色上乘者,是张昭专门留的,就是要用来拉拢裴远这样的人,假如他真有才的话。
“真是波斯王女?彼国可是河中盛国!”裴远咕咚的咽了口口水。
哪怕是不好色的人,听到波斯这样大国的公主王女,那也要心动不已的。
这可是大国王女,更别提裴远这样的年轻人,哪有不好色的。
“吾击破布哈拉、撒马尔罕如探囊取物,裴舍人如果早日与某相识,到可以和某一起纵横安西、河中。
彼时天兵大至,群胡束手,予取予求,不过一二波斯王女,何足称道!”
什么叫凡尔赛究极体,这就叫凡尔赛究极体,张昭淡淡一席话,说的整个大殿中的男人都心驰神往。
虽然说起来不太文明,但雄性通过战争夺取其他雄性的伴侣,这是刻在基因中的驱使。
哪怕在后世也不少,只不过从单纯战争变成了更加全方位的争夺而已。
“惜乎!惜哉!某若是不去徐东海处蹉跎时日,定然可以追随二郎君西行!”
裴远一脸的后悔莫及,当初就不该听信传言,以为徐之诰雄才大略跑到杨吴去。
结果东海郡王徐之诰麾下大臣排斥异己,徐之诰也见他不喜,白白浪费了时间。
“现在也还来得及,裴舍人还是快说说你的妙计吧,大殿中诸位尊长,也还等着听君高论呢!”
张昭看了一眼裴远,意有所指,你要真有才学,就最好快点说点实在的镇住他们,老子这可是在搞绑架呢,抓紧点时间。
“那好!仆为二郎君选的开阔之天地,就是凉州!二郎君既然有数千虎贲,又有雄踞河西之志,何不直接去往凉州?
凉州乃河西重地,大唐时更是天下第一重镇,此刻尚有各部生民八十万人,城高墙厚,若是能占据凉州,全局就活了,区区甘州回鹘,旦夕可下。”
“你这狂生!不知天高地厚,这里谁不知道凉州好?要是数千兵马就能打下凉州,还用得着你说?耶耶们早就去了,你怎么不叫张二郎去长安做天子呢?”
“就是!以为你颇有才学,没想到竟然是个好做狂妄之言的狂生!”
张昭还没说话,大殿中就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个个都笑裴远异想天开,归义军的后人还有不知道凉州好的道理?
当年归义军两度据有凉州,都是最强大的时期,不过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指望瓜沙二州的这点兵力,肃州都拿不回来,还谈什么凉州?
裴远毫不在意大殿中众人的嘲笑,反而把头昂的愈加高了,他忽然伸手从胸口拿出来一卷绢帛的文书,随后高高举起,脸上鄙夷之色更加浓厚。
“二郎君可知这是何物?”裴远满脸得意之色的问道。
“未知!”张昭摇了摇头,心说这总不可能是后唐朝廷封他为凉州刺史的圣旨
“此乃大唐河西军节度留后,凉州刺史李公讳文谦的求救书信。
凉州嗢末骚乱,豪族侵夺河西节度之权柄,李留后命在下持手书前来求援,谁能率大军克定嗢末诸部,可为河西衙前兵马使。”
众人都被这个消息震麻了,原来这裴远来敦煌是背负了使命的。
可是,众人的眼神更不信任了,河西节度留后、凉州刺史李文谦是朝廷所封的封疆重臣,他要寻外援,怎么会跑到敦煌来?
不说直接向朝廷上书,就是临近的朔方、雄武、彰义三个节度使,随便哪一个都比归义军要近,也比归义军实力要强。
不过,张昭心里一动,因为他知道,石敬瑭出卖燕云十六州,后唐灭亡就在今年。
现在已经二月,最多还有三四个月,中原就会乱成一团,凉州比敦煌离中原近得多,很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裴远长笑一声,对着四周团团一揖,“诸位应当知道,如今凉州城的守军,就是当年前朝调遣而来两千五百郓州天平军后裔。
前年(933)天平军都虞侯孙超遣麾下大将拓跋承谦入朝,明庙遂任命孙超为河西节度留后、凉州刺史。”
张昭点点头表示知道,当年张义潮夺取凉州之后,朝廷生恐归义军势力做大,从郓州调来了天平军两千五百人驻守凉州。
自此之后,这些兵将在凉州繁衍生息,是此时凉州汉民的主体,凉州城目前也掌握在他们手中。
“但诸位可知,孙超此举实际上是为了压制本地汉番合流。
凉州自从中原朝代更替之后,没了朝廷方面的支持,天平军只能勉强掌握半个凉州城,凉州最大的势力,是嗢末各部。
嗢末人有七八十万之多,天平军及本地汉人后裔仅仅三万余。
天长日久,城中各汉民,逐渐被嗢末风俗所染,说胡话、行胡礼者愈多。
孙超为压制此风,遂决定向朝廷遣使请求任命,想依靠朝廷之威,压制本地嗢末。
但朝廷册封天使刚走,李留后就联合心怀不满的嗢末人和城内同样没在朝廷册封中得到好处的兵将,袭杀了孙超全家。”
曹元德皱了皱眉头,作为一方之主,他当然从心里讨厌李文谦这样的人。
“可是这李文谦最后不也接受了朝廷官职吗?”
“这就是李留后今日要寻求外力帮助的原因,三年前他袭杀孙超后,突然发现,他也需要借助朝廷,来威慑麾下躁动不安的嗢末人了,于是接受了朝廷的留后一职。
而且袭杀孙超后,李留后一点好处也没分给嗢末人首领不说,反而在这些年借助朝廷的势力打击嗢末各部。
现在凉州内外,汉民与嗢末各部势同水火,随时会爆发争斗!”
“那李留后也应该向朝廷请援啊!有朝廷在,嗢末杂虏,安敢生事?”曹元德继续问道。
这时候大殿中气氛已经大为缓和,虽然众人心情还是有些紧张,但都觉得,要是张昭愿意去凉州,倒是非常不错的一个选择,至少可以避免归义军的内部火并。
“朝廷!”裴远苦笑一声,“朝廷恐怕如今自身都难保了!
今上是杀弟继位,本就根基不稳,中原的武夫们,可不是诸位麾下的士卒,他们袭杀上官,动辄哗变乃是常事。
今上继位后,骄兵悍将自持拥立有功,朝廷根本不能制。
更有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卢龙节度使赵德均等封疆重臣皆有二心。
特别是石河东,让今上夜不能寐,朝廷哪来的心思管凉州的破事!
更别提求救灵武了,灵武节度使张从宾早就想染指凉州,请他们无异于引狼入室,除非李留后想现在就丢了小命。
而彰义军使则出价两万贯,方才愿意派兵,李留后要是舍得财货,哪还有今日之困?”
“哼!”张昭冷笑一声,“凉州李留后擅杀上官,又苛待治下之民,引得凉州将乱,坐困愁城还舍不得财货。
他可以说是已经毫无权柄,区区一个擅封的节度衙前兵马使,是想白使唤人吗?”
裴远站起身来,满脸热切的对着张昭一拱手。
“事实确如二郎君所言,但是,对于曹使君等来说,千里奔赴凉州,不仅仅是会被李留后白使唤,更是取死之道。
因为凉州的变乱,不是几千兵马就能压得下去的,没有过人的本事,压不住周边的嗢末人,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但对于张二郎君你,就完全不一样了!
仆在凉州,就听安西行商提及过二郎君大名,阁下既然有纵横西域,拓土千里之能,收复区区凉州嗢末,当也不难。
二郎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凉州嗢末大部本是陇右将士后裔,昔年陷入吐蕃之手,被迫成了奴军。
此后凉州虽然收复,但朝廷忙于与二郎君曾祖张太保公争权,根本就未抚慰,也没有丝毫优待,使他们心中怨恨更深,其后黄巢之乱,更使他们不知朝廷。
但仆这三年来走遍凉州,结识了许多嗢末头领,以仆观之,许多嗢末人还记得自己祖先来自何处,有些部落还能通晓汉话。
只是不知大汉威仪,不知番汉之别而已,若是现在有人去引导他们,尚可扭转,要是再过三五十年,那就真是无可奈何了。
凉州城中,尚有汉民三万,弓马娴熟者,不下两千。
虽然他们习俗已经与嗢末人趋同,但还认自己是汉人,若是有人能善待他们,引导向上,当大有可为。
除此之外,以河西节度使院押衙刘少宴公为首,都知,六曹文武官员,皆不肯没于胡尘,若是能有将兵数千之雄主至,皆肯效死命。
二郎君现今只要有数千兵马至凉州,此宝地,就是你的了。”
张昭猛然站了起来,凉州!凉州!太诱人了啊!
这可是加上周边吐蕃和党项人足足有接近一百万人的大州,归义军的瓜沙与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裴远说的也没错,以归义军的体量,打甘州回鹘都要以十年计。
因为这不是汉人之间的内斗,只要打垮了敌军主力,平民不难收服。
归义军与甘州回鹘是生死仇敌,有血海深仇,不打到一方彻底完蛋,根本不会结束。
但要是他去了凉州,将嗢末人引回正道,光是八十万嗢末人中就可以抽调出上数万大军。
这些人历史上在潘罗支带领下,直接搞死了地斤泽战神李继迁。
后来的角厮罗也是狠角色,他们能跟西夏打的有来有回,战斗力绝对没的说。
加上此时郓州天平军的后人也还在,这数千汉兵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只要自己能进凉州城,鸠占鹊巢把李文谦挤走,等到石敬瑭建立后晋之后去请封,名义就有了。
其后就可以慢慢对付甘州回鹘,甚至慢慢侵吞朔方、雄武、彰义三节度使的地盘,等到后晋灭亡,就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若是窝在瓜沙,远离中原,等他打到凉州,郭荣都特么站稳脚跟了,那时候还争个屁的天下,这凉州,必须要取。
不过也不能轻易就走,曹氏兄弟以及大殿中的各家族老,总要表示表示才行吧!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