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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皇帝的话音落下后,刘鹤鸣的脸色却是变得古怪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究竟是追忆?是怀念?是愤恨?还是心有余季?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沉默了好半晌后,刘鹤鸣才长舒了一口气,长叹一声道:“我记得当初刚刚上玉皇山的那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地上的雪特别厚,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虽然风不是特别大,但是天特别冷,特别容易冻伤不说,还特别容易崴脚。”
说到这里,刘鹤鸣干脆退下右脚的靴子,又直接将袜子扒了下来,露出少了一根小脚趾的大腿丫子:“看到没,这个脚的小脚趾就是那时候冻掉的,就是从刘庙村到玉皇山的路上冻掉的,当时都没感觉到疼。”
“当时走在最前面给大家伙儿探路的就是皇帝陛下,跟在皇帝陛下身后的就是晋王殿下和秦王殿下,然后是我以及如今同为五军都督府前军大都督的刘二牛、户部尚书刘怀文等人。”
“你们大概想不到,当时走在最前面的,往往就是最危险的那个——当时哪儿有现在的什么公路、铁路、水泥路、石板路之类的玩意儿,都踏马是土路,再加上雪又会反光,特别容易伤眼睛,所以从刘庙村到玉皇山差不多二十多里地,大家伙儿都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试探着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上一个坑。”
“至于穿的……”刘鹤鸣先是瞧了瞧一众士子们身上的衣裳,接着又自嘲的笑了笑:“哪儿踏马有什么像样儿的衣裳啊,陛下他老人家穿的倒是厚,但是他老人家穿的衣裳里面全是填的芦花儿,咱们这些人也都好不到哪儿去,只有像几个年纪大一点儿的穿了棉衣,那棉衣还是从刘举人他们身上扒下来的——刘举人先是被陛下杀了,接着才扒了他的衣裳,所以这衣裳也是死人衣裳,说不觉得晦气那是扯蛋,可当时哪儿还有的挑?”
“你们大概不知道,当时的玉皇山上也就是一座早就已经没人的破庙,要窗户没窗户,要柴米油盐也没有柴米油盐,因为上面儿的瓦片和砖头被附近的乡民撬去了不少,结果是很多屋子还都漏风,不是屋顶漏就是墙漏。”
“至于说吃的……当时搁刘举人家里确实抄出来不少钱财和粮食,但是陛下他老人家穷大方,粮食大多都分给了刘庙村的乡亲,金银和地契也都一样,真正带到玉皇山上的也就只有几天的口粮,还净是些陈粮。”
“你们如果看过一些相关的资料,就应该知道陛下给俺们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冻死不拆百姓屋,饿死不抢百姓粮,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好嘛,你说俺们跟着陛下是图啥?这眼看着自个儿都吃不上饭了,还想着不能祸害百姓?造反都没个反贼的样儿!”
….一众士子们都彻底惊呆了。
现在倭国那些良民、贱民跑到大明商人的周围躲藏,幕府方面能怎么办?
万一激怒了那些大明商人,惹得那些大明商人抽刀跟幕府对抗,最后倒霉的还是幕府!
心中越想越纠结,德川家齐干脆皱着眉头问道:“有没有跟那些明国商人交涉过?难道他们就不怕被传上麻风病?”
在后世滚着叽歪患者横行的年代,傻贼鹰豢养的那些狗儿子们总是拿“这国怎,定体问”来说事儿。
问题是朱皇帝自己却陷入了“定体”的疑问当中。
大明到底该走什么样儿的道路?
改成欧罗巴那套所谓三权分立的滋油体?
其实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真要是把这套玩法搁在中原堂口那就是作大死。
想要深入分析这里面的具体原因未免太过于复杂,但是归根到底,却终究是利益两个字。
你选的嘛。
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欧罗巴和傻贼鹰那些蛮子们普遍心大的原因。
因为欧罗巴那边儿从来就没有过真正大一统的王朝,蛮子们也习惯了小国寡民的心态,同样也习惯了小朝廷制。
毛熊也差不多——布尔什维克好不好?好!关键是人这种生物是有欲望的!
这种玩法在平时当然没什么问题,毕竟连中原堂口的百姓似乎也是如此,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一旦到了类似于小冰河这种灾害频发的时候,或者说到了百姓真正活不下去的节骨眼上,大小朝廷的区别就现出来了。
傻贼鹰当然也没比欧罗巴强到哪儿去,要不然拜振华同学也不会登上宝座,更不会出现傻贼鹰内部开片由二毛开始的天大笑话。
然而同样是大朝廷制的布尔什维克直接搬过来用也未必就能行。
直接照搬布尔什维克的那一套存在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大明现在并没有那一套理论的生存环境。
甚至在大清还没有凉的时候,人家还在拼了命的宣扬皇帝英明、皇帝爱民如子、有错的只是一小部分官老爷、大家伙儿应该盼着青天大老爷的那一套理论。
当然不能说这套理论是错的,因为全世界所有的国家都是这么宣扬的。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钱聋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包衣阿哈们在宣扬这套理论的时候,钱聋还自我吹嘘出一个十全武功,此时的大清也没有遭到列强的毒打,还没有赔完英国赔倭国、割完青岛割旅顺的耻辱。
所以,当朱皇帝举起反旗要反清复明的时候,天下百姓依旧愿意相信帝制,以致于当时根本就没有那套理论的生存土壤——如果朱皇帝当初喊的不是反清复明而是直接搞按需分配那一套理论,最有可能出现的不是天下景从、四处反清,而是天下人都集结在钱聋的身边帮着钱聋一起来打朱皇帝。.CoM
….搏个从龙灭贼之功,不比全心全意给那些泥腿子们当仆人要强的多?
彼时的中原堂口,还没有经历过即将彻底亡国灭种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