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日子不是那么难过,俺那三个兄弟也不至于连个媳妇都讨不着。”
“这苦日子俺过了,俺儿也过了,不能让俺孙子再过!”
朱晓松嗯了一声,抓着老汉的手道:“会过去的,这苦日子一定会过去,到时候咱家家都有地种,有饭吃,过年能有新衣裳穿。”
鲁迅先生说万事开头难,意思就是除了开车之外,其他事情可能会在第一次的时候感觉困难,后面难啊难的可能就习惯了,也就不感觉难了。
现在搞这个农会也是一样。
只要能在徐庄这里开个好头,跟徐庄挨着的那些庄子就好办的多,而且是越往后就越容易,顶多就是多费几句口舌,把在徐庄说过的这些话再重复一遍。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主要是还是识字率的问题,毕竟我鞑清恨不得天下人都是不识字的文盲才好,所以朱晓松也没办法大量印刷文章报纸之类的东西,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宣扬。
朱晓松也从来不担心农会运动会误伤到某些不欺压百姓的士绅。
我鞑清时期就只有两种——人和奴隶的区别。
螨州八旗的老爷们是人,剩下的全都是奴隶,只不过这些奴隶里面有的靠着讨好满大爷当了官,发了家,有的有自己的土地,有的连自己的土地都没有,所以就区分成了士绅奴隶、小自耕农奴隶和佃农奴隶。
很明显,除了士绅奴隶会竭力维护他们的主子的统治以外,剩下的小自耕奴隶和佃农奴隶是绝对不会拥护螨大爷的统治。
其中,像佃农奴隶肯定会拥护朱晓松这样儿的逆匪,因为他们本身就已经一无所有,他们盼着有朱晓松这样儿的人站出来,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把骑在他们头上的螨大爷赶出去。
而像那些小自耕奴隶则是会犹豫游移,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地,他们会迟疑,会担心,他们既盼着朱晓松能把螨大爷赶出去,同样也担心朱晓松跟螨大爷一样欺压他们。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农会才更加要搞。
要团结那些小自耕农和佃农,打击螨大爷和那些拥戴螨大爷的士绅奴隶。
……
徐石头总感觉这些天是生活在梦里。
这辈子第一次离开家,这辈子第一次敞开肚皮吃了顿饱饭,这辈子第一次穿上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新衣裳。
是的,自从记事起,徐石头就从来没穿过新衣裳,小时候一直都是捡的三手货穿——自家大哥穿不下的衣裳给二哥,等二哥穿不下了再给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长大了,自己家也没钱给自己做衣裳,只能接着穿父亲和哥哥们的旧衣裳。
听说,那几件旧衣裳,是自己爷爷曾经穿过的……
一想到爷爷,徐石头又想起了爷爷跪在田埂上痛哭流涕的模样。
不对,不是爷爷一个人在田埂上痛哭流涕,而是一家人都在流泪,娘亲抱着爹爹的胳膊流泪,大哥望着田埂流泪,二哥抓着自己流泪。
因为自己家终于有了属于自己家的地,不需要向地主老爷交租子的地。
有了地,就能种粮食,有了粮食就不用饿肚子,如果粮食有多的,兴许还能换回一些钱来,有了钱,兴许还能给大哥说门亲事——大哥早就过了该说亲的年纪,可就是因为家里没钱,到现在还是光棍汉一个。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也在想这些事儿?
徐石头心里胡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双手背在背后,保持着跨立的姿势,哪怕鼻子已经被冻得通红,清鼻涕眼看着就要直接过河,徐石头也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跨立的姿势。
徐石头也不知道这几天反反复复的这么站立、列队、叠被子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徐石头记得很清楚,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爷爷可是亲口交待说要听话。
听话,就是上面管着自己的小头目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不能讨价还价。
哦对了,现在不兴叫小头目,得叫班长,听说班长上面还有排长,排长上面还有连长,再往上还有大当家的——那不还是土匪响马的称呼吗?
算了,还是不想称呼上的事儿了,毕竟得听话,听话就是老老实实的听班长的吩咐,而且眼前这个班长是真的很严厉,尤其是他骂起人来,那更是能把人骂哭。
徐石头觉得自己哭过一回就够了,不能再哭第二回,因为丢不起那个人。
班长既然这么教大家伙儿,那大家伙儿就要按照班长的吩咐做好自己该做的。
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