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越来越近的河水翻腾声,李承乾知道此处已经离运河决堤之处不远了。
只是……
看着眼前身着破衣烂衫,光着一只只粗糙而又黑漆漆脚丫子行走在泥泞中,把前行道路堵住的大人小孩妇女和老翁,瞧着他们那满是菜色脸上流露出来或悲或麻木的神情。
“吁。”
勒马停下,李承乾扭过头不敢再去瞧那一双双失去光彩,变得很是空洞了无生气的眼睛。
可入眼处却只见河堤下的田地间已是一片湾洋,而翻腾朝远方奔袭而去的滚滚河水中除了泥沙断树残叶外,那些还未完全死去的家畜野禽也正在其间努力的挣扎着想要爬上道路上来。
只是这一切在无情的洪流当中却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与徒劳。
望着这一切,李承乾震惊了。
尤其是听着耳旁那些夹杂在滚滚河水翻腾声中显得格外刺耳,格外压抑的哭泣声。
李承认自魂穿来到大唐之后,第一次发现除了和那些兄弟们夺嫡争权保住性命之外其实还一些事情更需要自己去做,去改变。
“张叔,战时如违军令不遵律令者应当处以何罪?”深吸了口这带着一股泥渍腐烂味道的空气平复了下情绪,李承乾双眼微微一眯,知道自己应该稍微的露露自己的獠牙了。
“回公子,斩立决。”看着突然变得平静起来的李承乾,张德连忙回答道,心里很清楚这位殿下此刻已是在强忍着胸中的怒火不发。
“是吗?”
“回公子,是。”
“嗯。”
点点头,李承乾不死心地抬起头又在身旁漫延如蚂蚁一般,迈着蹒跚步伐朝洛阳方向行去的灾民中看了一会,结果在其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自己已提前让李百鸣他去传令征召过来帮忙百姓的军中士卒,更没有瞧见各府衙派出的官员和吏使。
“那张叔你派几个兄弟回城里去问问那些尸餐裏位的人一声,问他们是不是都想死了!”翻身从马上下来,很是失望的李承乾一字一顿咬着牙缓缓地说道:“告诉他们如果不想死的,那最好在半个时辰之内给我滚过来,要不然后果自负。”
“诺,老奴现在便马上按排人回去。”应了一声,张德连忙转过身对守护在边上最外围的几个侍卫挥手喝道:“公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没,还不快去。”
“诺。”
望着驾马奔驰而去的侍卫,望着携家带口,扶老携幼或躺或坐,或哭或拿眼瞧着自己这一群人的受灾百姓,李承乾不想沉默,可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们说些什么。
安慰亦还是鼓舞?
李承乾很清楚这些话对于一个失去家园,失去最基生存件条的人来说其实说与不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
因为再动听,再激励人心的话语在饥饿的肚子面前全都没有一个冰冷,硬邦邦的馒头来得实际些。
“公子。”看着挺直腰板像一棵青松一样耸立在满是泥泞道路中间,负起双手看着被淹没土地发呆的李承乾,张德瞧了瞧周围川流不息的灾民,建议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先移步边上,让百姓们先过去?”
“嗯。”收回思绪,李承乾想了想说道:“张叔,你跟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把我们所带的干粮全都拿出来,如果瞧见饿坏了的孩子和老人便先分给他们一口先救救急。”
“公子,不可。”见李承乾准备从马背上取下包裏,张德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尊卑,连忙伸手拦住说道:“如今灾民甚多,若公子给了这人却不给那人,只怕最终会惹起纷争啊!”
“这……,多谢张叔,承乾知道了。”听到张德的话,李承乾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过来。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灾民,李承乾知道自己刚才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