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长筒军靴上的划痕掉皮多到简直让这双靴子更像是出土文物,裤子上也不知是被啥玩意挂的烂了好几个破洞。没了帽子遮掩的脑袋顶上,更是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再加上那裹的跟猪肘子似的受伤右手,眼下这正处于非正常状态的克洛泽上校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滑稽归滑稽,这和克洛泽上校眼下的真实状态可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码事。
光是从那语气和表情就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克洛泽上校显然相当生气。
“我下达了一个命令,现在我需要执行命令的人。俄国佬的坦克发动机声用耳朵就能听到,我没工夫跟你上军事理论课浪费时间!拒绝执行命令的人将会被军法行事!”
在周围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克洛泽上校直接掏出了自己那把由大师级枪匠精工打造的瓦尔特手枪,抬手就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中校的脑门。
“现在是非常时刻,中校,告诉我你的回答。”
没有愤怒、没有狂躁、也没有质疑发问,终末语句的语气,平静的简直就像是在讨论今天中午该吃啥一样,但却丝毫不让人怀疑那根食指在得到某种特定答案之后会扣动扳机。
“......明白了,上校。我会执行命令并将它贯彻到底,一如既往。”
“很好,现在立刻出发!”
“是......”
左手握枪而非常用的右手,这到底让克洛泽上校感到很不适应,别扭地将手枪插回了腰间枪套、坐在半履带车尾棚的背影落寞地简直像一尊雕塑,但却没有人主动上前来宽慰一二。
大家都有自己现在该忙的事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不想在这种时候来触霉头才是更主要的因素,谁都不想贸然成了那把精致宛如工艺品一般的瓦尔特手枪的第一个枪下亡魂。
“没有友军、没有支援、没有飞机、没有炮火援助,敌人数倍于我、质量数量全部占优,这样的仗到底该怎么打!?”
内心中悲鸣憋屈的克洛泽上校从未像现在这么狼狈丧气过,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那个已经被抛弃的人。
求援的电报已经发出,但是至今未能有任何消息、更没有实质性行动的回复。
保卢斯在斯大林格勒还能得到一大堆“空头支票”式的承诺,这至少能带给人宽慰、让人怀揣着一丝足以坚持下去的希望。
可自己呢?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那些尸位素餐的混蛋,到现在连空头支票式的承诺都没给自己。
这地方不叫斯大林格勒,但却绝望更甚于斯大林格勒。
又或者说,这地方可能就是自己和大德意志师的“斯大林格勒”。
顶着乱糟糟鸡窝头的克洛泽上校,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黑烟缭绕的战场天空,内心中一片空白地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