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拉上被子,指尖拉出一个传讯条,想了半天,竟不知道该将这个消息告诉谁。
告诉严映吗?他真的关心赵家人么?
告诉三师父?可严家人的事情,说到底又跟三师父,跟两仪山有什么关系?
思索了半天,他在尾注写下了两个字。
江舟。
也许江舟没有义务知道这件事……但是枯禅观作为救世之观,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由此,江邺心里更生了另一个想法。
“八风”到现在仍然活着,为什么枯禅观没有对他出手?
是“八风”已经强大到连公孙观主都打不过,还是“八风”对九州无害,枯禅观不打算出手约束?
江舟坐在谢先生的躺椅上,手里揣着个暖炉,打了个喷嚏。
谢先生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扇风起火的动作没停,炉上的药茶吱吱地叫唤,白雾缕缕,烟霏露结。江舟咳嗽了两声:“呛死人了,谢先生,您煎的是湘川上下长遍的朝天椒吧?”
“就是让你吃上一碗现煎的朝天椒,也无法叫你枯寒的经脉回一·点温。”谢先生难得跟着打趣,“才给你个气罩,下山几天就用得稀烂?真是个不要命的。”
江舟缩了缩脖子,没说话。寒气从经脉里向发肤扩散,她头一次感到有点心虚,于是没顶嘴。谢先生又说:“江邺没过几天就会来,到时候放不放他,全看你的表现。”
“我?”江舟抬眼看了看谢先生,也没遮掩,直接道出了想法,“谢先生的意思是?”
“江邺来此地,是为要你下山……”
“他巴不得我回山去,不要再干涉他的行动。先生,严映的话你也信?”
谢先生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手里的药罐倾斜,罐口倒出浓稠的乌黑药液,他端起药碗,递给江舟:“那就打个赌。”
“我不赌。你们几个一个比一个会算,我赌不过。”江舟很识趣地拒绝了要求,接过药碗,她皱着眉头捏住了鼻子,“这什么玩意?是人喝的?”
“不是人喝的,你也得喝了。”谢先生一脸沉静,语气不容拒绝,“不快速修补你的真元,再给你打十层气罩都不顶用。”
江舟捏着鼻子闭着眼睛把药灌了,粘稠的苦液自上而下流淌,一路通畅到底,一瞬间,丰沛的精气钻进每一根经脉,江舟忽然觉得自己内丹处涌起一股暖流,温柔的热意缓慢地流进四肢百骸,江舟枯寒的经脉瞬间活了过来,她握了握自己的手,手心回温了,她的身体终于暖过来了。
“再休息两天,宗师会给你打入新的气罩。”
谢先生站起身:“你再胡乱造作自己的身体,恐怕没命保护那个姓江的小子,也无力保护你想要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