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延隽表现得很是配合。
「还有,」高熲脑子里忽然浮起起一个讨厌的身影,停下脚步,张延隽不解地看着他:「这件事情,难道裴世矩也知情吗?」
张延隽:「他既然与杨素一道督建洛阳,洛阳那边的事情便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说怎么这个时候陛下把裴世矩调回京城来…」
张延隽有些犹豫:「右相打算直接摆明车马?会不会太冒险了,我认为只要责令他们追查,把漏洞补上就好…」
他也逐渐明白过来。
改制一事不知道要动多少人的利益,稍有不慎,新政就会连同施政者一道粉身碎骨。
以陛下谨慎的性格,牺牲高熲也就算了,绝不会把朝廷的稳定大局给葬送掉,一旦高熲的新政失败,就要做好被牺牲、黯然下台的准备,而裴世矩就是皇帝用来接替他的人。
也因为如此,裴世矩必须跟此事保持距离。
他同样不想被卷进去。
「此人虽有能力,但遇上大事还是未免太过犹疑。
「大丈夫处事,只要立身持正就好,其余还有什么可怕的?」
高熲扫他一眼,心里冷笑,头脑忽然清醒了很多。一股「拯社稷危亡舍我其谁」的气势又涌了上来,道:「荒谬!不查?这么说我们那么多仓储倒是成他们家的了?」
「要他们交税他们一个个推诿喊穷、故意不交就算了,而那些仓储里不翼而飞的物资,那些本来都是朝廷的东西,朝廷想要拿回来,反而要低三下气地求他们吗!」
太极殿,高纬端坐在龙榻上,饶有兴致地听探子们听墙根听来的话,太子则抱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奶娃娃站在一边。
寿阳公主相比几天前貌似又壮实了一些,十分玉雪可爱,但非常调皮,觉得被哥哥拘在怀中很不自在,不停地踢蹬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抗议着。
看太子吃力依然不敢撒手,怕摔了妹妹的样子。高纬眼底带了几分笑意,伸手把寿阳抱了过去。
高珩看着父亲,终于还是张了口:「阿爷,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高纬好不容易镇住在他腿上蹦蹦跳跳的女儿,偏头望着儿子,这个从一出生就被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阿爷明知此事干系重大,就这么放心交给他们去做?」
高纬很耐心地说道:
「你知道朝廷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要多少年,要耗费多少成本吗?你知道从普通官员要提拔到宰相,我要耗费多大的心血、倾注多少资源去磨炼吗?你是君,他们是臣,臣子食君之禄,不就是要为君分忧?我花那么大的代价培养出他们,难道是让他们吃干饭的?」新笔趣阁
几个反问,让高珩不知道怎么辩驳。
「彘儿,对你来说,这个案子是麻烦,但对很多下面要做事、想做事的人来说,它是一个机会。」
高纬慈而威严地注视他,拍拍屁股底下的位子:
「你是这个国家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在他们眼里,你高高在上、至尊至贵。你不需要亲力亲为,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麻烦交给那些看到机会的人去办,然后把好处直接摆在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只要能把麻烦解决了,他们就能把这些好处统统拿走。」
「这就是…最基本的驾驭臣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