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会儿,又说道:
“突厥人从打到撤如此有秩序章法,只怕是早就安排好的,把退路全都想全了,再去追也只是白费力气……随机选几支兵马,派人悄悄跟在后面,看看他们到底往那里去。至于这些俘虏,看看有没有大鱼在里面,没有的话,也一并全都砍杀了事!”
“遵令!”
战后的草地之上焦黑一片,兵器七零八落,尸体堆积如山。
杨檦本想一口气将斥候之中的几员队正直接斩杀,但考虑到没有这些斥候的话,大军就会像没有眼睛的瞎子,根本摸不清敌人的方位。于是下令每人抽二十鞭,便让他们拖着鞭痕累累的身躯,继续去刺探敌情。蹑在敌后长途奔袭最是幸苦,也不知下次见面还有几人活着?
杨檦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生离死别,他语气沉重的对所有人说:“我们被耍弄了……达奚长儒看来是已经攻袭了突厥人的老巢,而最要命的是阿史那摄图居然比我们先一步得到这个消息,他也怕我们纠缠住他,所以设下了一个局,自己带着主力悄悄离开了此处。”
“而在这之前,我居然一点消息也没得到……”杨檦的眉头缓缓皱起,“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追下去,马上天气或有大变,一个不慎,我大军将断送在漠南草原之上,可如果不追击,达奚长儒那边现在就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他们奔袭得最远,补给线拉得最长,没有援兵,凶多吉少……你们说,我们该不该追下去?”
这个问题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想破脑袋。
杨檦这边早就明确了目标,便是要努力搞事情,把声势闹得越大越好,把摄图的主力全都吸引过来,让达奚长儒完成一个漂亮的背刺。可现在事情是搞了,鱼也上钩了,可就在要钓上来的关键时刻,鱼儿察觉到不对,脱钩调头跑了,留下几只小虾米。
功亏一篑的憋屈,何人知晓?
一股失望与失落的情绪从杨檦心里流淌出来,逐渐延伸到四肢百骸,让他感觉疲惫像山一样压下来。这不仅是那种连续数月奔波的肉体上的疲惫,更是源自心理的挫折感与郁闷之下的心力交瘁,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怎么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这种感觉在他被娄睿俘虏的时候也有过,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给他带来的屈辱和羞耻!
于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杨檦说:
“愿意跟老夫接着追击的,站在左边,想回燕州的,站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