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纷纷附和,汾州多盆地,地势平坦,利于骑战,你韦孝宽要是有个四五万人说不得还真有点底气打一仗,可才那么点人,优势又在那里呢?
实在让人费解!
斛律光见众人都是一个意思,又摆摆手道:“韦孝宽这个老乌龟,一生圆滑慎重,没有那么三两三的把握,他会倾巢来攻我?我料定他必有后招!”
斛律光思索片刻,方才拍着腰间的犀牛皮制的腰带,又说道:
“……我觉得,韦孝宽出兵一事,是真的,他要北上直取平阳一事,也是真的!”
他在诸位重将目瞪口呆之中扶刀而起,“既然这些都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那他一定还有后手,你们说,他这个后手是什么?”
“都督的意思是……宇文宪?”坐在侧边,跟一头狗熊般的綦连猛忽然问道,话刚出口,他又觉得有点不妥,便闷头不再说话。
谁料斛律光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却是大声道:
“不错,就是宇文宪,也只能是这个缘由,不然实在是解释不通,韦孝宽忽然之间就这么有种了?这根本不合情理嘛!
“……因此我看,梁士彦是个幌子、汾水关是个幌子,甚至连韦孝宽都是个幌子,我若与韦孝宽战,宇文宪必定来攻平阳!”
这不只是一个推测,而是很有可能。首先便要看到平阳的战略地位,早在孝昭皇帝高演在位之时,河北名士卢书虎便上陈了一份平西策,上面明确指出:
北齐王朝,国富、兵多、财大势雄,北周则反之,从国势上看,北齐要压北周一头。
但北周北齐在边境上互相伤害了十多年,之所以没能打败北周,原因就在于北齐抛开了国势,纯以野战争锋,而北周大将也多能征善战,又依托地利,往往使齐军功亏一篑,这纯粹是舍长取短。
如果要灭周,便在平阳设一重镇,屯以重兵,与蒲坂相对,届时难受的就不再是北齐,反倒是北周了……北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也在晋南屯驻更多的重兵,要么放弃晋南,任由北齐将晋南之地逐渐吞噬,这两种对于北周而言都是慢性死亡。
站在北周的立场上思考一下,北齐将重兵屯在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时时窥测着龙门与蒲坂,不在军事上有所作为的话,会很被动。
但如果出兵争锋,非十万大军不可能拿下,而前提是关中可以保证粮草军械及时输送到。
十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来回路途遥远,供应将极其艰难……周军邀战,齐军不出,周军一退,齐军便跟在后面骚扰袭击。
如此数年之后,必然能把北周国力拖垮,届时进攻关中,那便轻而易举了。
可惜这番言论当时不是很有市场,事实上从前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长期以来,北齐、北周的摩擦重点都在洛阳、弘农一线,东魏北齐每次出兵,必定是从晋阳直接出发,做为晋中的战略要地,平阳没能发挥任何战略支点的作用。
可自汾州大战之后,皇帝下诏在平阳的基础之上,再起一座集防守、补给、支援、进攻为一体的军事基地,这无疑给了北周的黄河防线巨大的压力,甚至连玉璧对黄河防线的遮护作用也会大幅缩水。
蒲坂与平阳不过相距四百里,即便在北周手里,也不过是暂时的,蒲坂、龙门、风陵渡,要拿下这些地方,对于北齐而言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斛律光越想,便越觉得这很有可能,兴奋的来回踱步:“这便一切都说的通了,与其被宇文宪耍弄,来回兜圈子,叫韦孝宽捡个便宜,不如就去平阳以逸待劳,坐等他们自投死路!”
诸将纷纷表示赞同,綦连猛在人群中张了张嘴,想想好像没什么问题,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于是大军往东。
不到一日,哨探便报望见韦孝宽步骑数万过来,旌旗蔽日。此时已全然入冬了,天空中有小雪落下……斛律光结好大阵,静静等待,对面韦孝宽的旗帜渐渐临近,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