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维护他的也并不是没有,“南阳王那时年少荒唐,如今已经大好,不至于像诸公说的那样罢?而且,先帝素来不喜南阳王,他本就无登位之望。”
“嘿,这只要是皇子,说不想坐上那个位置的,都是假的。”裴世矩眯缝起眼睛,说:“你们别忘了,若真论起来,这南阳王才是先帝长子,他与圣上乃是同一日降世,只不过因先帝不喜李太妃,这才贬为了次子……”
“今日在殿上,陛下若是厉声斥责于他,他反倒安全了,可陛下怎么做的?陛下甚至都没有言及此事,反而命人客客气气的送出去……”裴世矩话锋一转,又道:“高安王思好之王妃李氏,是南阳王之姨母,去年便有传闻,刺驾之人正是高思好,如果是真的,那南阳王脱得了干系吗?”
“嘶……”旁人吸了一口凉气,越想越心惊,讷讷道:“这可真是天威难测呀。”以今上的狠厉,说不得还真叫这裴弘大给猜中了!
密谍将他们的谈话报与皇帝的时候,高纬正在寝殿逗弄儿子。
高珩刚刚吃饱,不禁晃荡,哇地便张口吐了一口奶在他老爹的衣襟上,高纬原本打算过来看看就回去批奏折的,却叫这臭小子捣了乱,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有些不快。
奶娘和内侍们个个都吓得不知所措,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子却尚不知情,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歪头看着。高纬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便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哄了一会儿子,听完密谍说群臣讨论将来太子人选,高纬只是微微不快,待听到裴世矩揣度他的心思,高纬眼底闪过一抹寒芒,而后轻笑道:“裴弘大果真是这么说的?”
密谍跪的远远的,埋首在地,恭敬道:“一个字都不错,裴侍郎确实是这么说的。”
高纬冷哼道:“他以为,他有那三两才华,朕便不会杀他?岂不闻杨修之死?”
无人敢作答,高纬拂袖道:“行了,你下去吧。”高纬坐回原处,抱起儿子,心中暗暗思量道:“裴世矩虽有才干,可他年轻气盛,又一路顺风顺水,已经滋生了骄狂之气。
“上一次,他与人透底,朕便未处置他,不料今日,他还敢大放厥词,再这样下去,这个人就非杀不可!”
高纬面无表情,思量着要如何处置裴世矩。就在此时,又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御阶之下:
“陛下,刘桃枝刚刚得了消息,去寻逆贼高思好了……”
高纬哼了一声:“朕才知道,后脚他就去通气了,动作够快呀。”
高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在父亲怀里使劲蹬着,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高顺如今已经是除了路冉之外最有权势的宦官,此时他跪伏在地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痛恨表情:
“刘桃枝辜负陛下的信任,真是罪该万死!奴婢不才,愿为陛下除此逆贼!”
高纬看着他,面上浮现笑容,道:“最后朕才发觉,还是你们这些人信得过。”
高顺满脸感动,抹泪道:“……这些人都是外臣,奴婢等不一样,奴婢是陛下的家奴,生死荣辱全在陛下,奴婢怎么敢欺瞒于陛下呢!”
“你办事很得力,很好,朕有重赏,”高纬劝勉道,眼底却藏着极深的审视,“刘桃枝你暂且不要去动他,先看着就是,至于南安王……也暂且不要动。”
高顺大惊失色,道:“若是南安王与南阳王勾结?”
高纬淡淡地瞥他一眼,讥讽道:“那岂不是更好?朕也想知道,想要做那只黄雀的人,是不是他。”
高顺打了一个寒颤,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怀里的小子不甚安分,动来动去的,高纬接着逗他,意有所指道:“刚才那人你不喜欢是不是?哈哈哈哈……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接着咬。”
臭小子动了一会儿,忽然瘪嘴大哭,怎么也哄不好。高纬很无奈,命路冉去寻皇后来。
路总管出了殿门,方才如释重负一般呼了一口气,“走吧,小殿下正着急呢,快去寻娘娘。”
与殿外的热浪滚滚不同,殿内十分凉爽,可跟着出来的小内侍却发现总管后背的衣衫已经全都被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