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过了早课时间,赵诵正式提出还俗。
法禁再次挽留,苦口婆心,赵诵坚持自我,知行合一。
法禁没想到赵诵如此固执,最后也只能如赵诵愿,毕竟赵诵还没有受戒,没有戒牒,算不得真正出家。
法禁实属无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赵诵则眉开眼笑,“大师仁德,将来我若富贵,必为大师塑造金身,供世人瞻仰。”
法禁摇摇手:“不必了,施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赵诵听不明白,以为是祝福语,而且他现在还俗心切,也不去管这些了。
不过这还俗手续还是相当繁琐的,赵诵差不多花了大半日才完成,还向灵隐寺使了些香火钱。
那些僧侣自然十分高兴收下了,那法禁问他:“还了俗之后,施主打算去做什么?”
“去做生意吧,赚点养家糊口的钱。”
法禁想了想,不去读书做进士,不去做官,便道:“也好,那施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赵诵道:“大师为何总是说这句。”
“这是保佑施主平安。”
目送赵诵离开,法禁满是歉意,心里愧对师兄偃溪广闻。
等回了院,看到赵诵的度牒,正想烧了。
法禁拿在手中,感觉纸张有些不对,再一看果然不对,法禁细细观察后发现,那度牒居然是伪造的!
若是换了其他人,定然是不会发现的,但法禁曾认识一造假高手,那人曾为他徒弟办过度牒,手法极其相同,他已经确定就是那人。
此度牒出自张令贤的手笔,据说是临安城内著名的画师,会得一手造假功夫,而且祖上是张择端!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张令贤还在做假度牒。
至于那徒弟,也早已还俗。
只是不知现在何处?
法禁甚是惦念,或许应该也是去做生意了。
法禁又注意到那度牒上登记的籍贯等。
“居然姓赵!”
如果真的姓赵,那这个赵诵就有麻烦了,但是他希望度牒上的东西是假的,这样一来那年轻人也就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
那么究竟青年到底那个人的孩子,还是因为长得像的缘故。
想不通,想不通呀!
法禁看着那张度牒,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来,此时陷入了沉思。
接着他打定主意,定要下山去看赵吴氏一面,一方面是探病,另外一方面问问当年发生的一切。
顺便去坟前烧些纸钱,慰藉先人的在天之灵。
……
赵诵此时正飞步下山,到了山下一看,周围并没有牛车马车驴车经过,又等了片刻,也没有人来,只好步行。
眼下天色渐黑,宋朝虽然出现了夜市、草市,但城门朝开夕闭的规矩一直都没变,赵诵加快脚力,要在入夜前赶回临安,否则城门便会关上。
但是赵诵还是晚了一步,远处城门上升起了火堆,城门已闭。
早知再在灵隐寺住一宿的,只是惦记酒楼,不放心赵平,赵诵才匆匆下山,现在想来是太急了,不得不找地方,方才在半路上看到一个小村子,就在羊坊桥瓦,打算去那儿暂住一宿。
那小村子离得不远,就在武林湖北面山坳深处,前朝武林湖。
赵诵赶到那儿,找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里面请了一尊观音像,观音像底下是一座白莲花,莲花前还有燃尽的香灰。
赵诵使了些盘缠给他们,那农夫见来人出手阔绰,笑哈哈地拿了点吃的,又忙清理出一间屋子。
妇人道:“小门小户的,希望小官人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赵诵直接就住了下来。
等到半夜的时候,赵诵睡得很熟,忽然农舍外的鸡儿们一齐儿叫了起来。
“有贼啊,偷鸡了,快来人啊——”
赵诵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机灵,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他那家屋子正好跟鸡舍很近,很快就看到有一人朝远处奔去。
赵诵追了上去,那人趁着夜色,料定身后无人,便靠在一棵老树下大口大口喘息起来,正清理身上的鸡毛,这鸡没抓住,反而惹了一身骚,跑着跑着力气也没了。
赵诵手脚灵活,看到那偷鸡贼,悄无声息地绕到树后,说时迟那时快,打定主意就扑了过去。
“啊——”偷鸡贼大叫一声,身体被赵诵压着动弹不了。
“爷爷饶命。”那人大喊起来。
赵诵直接打晕了他,翻过身去,见到这偷鸡贼年纪轻轻,身材瘦弱,头发散乱,衣衫也是破烂不堪,看着一脸猥琐的样子,顿时不由得鄙夷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世道并不怎么美好,还有不少百姓忍饥挨饿当中,北方的鞑子又趁机南下。
南宋这边死了不少的人。
造成不少流民南下。
但那些富户们丝毫都没有同情这些人,反而将他们羁押奴隶,当做牲口一般对待,实在太可恶了。
赵诵本打算放他离开,但这个时候,却来了一大群人。
只见是那户居住的农夫家的男主,男主带了一群村民,提着火棒,见到赵诵,还有另外一人躺在地上。
“这就抓住了,还好母鸡没少,多谢小官人相助。”农夫松了一口气。
村民们持着火棒凑近了,那妇人见到这偷鸡贼的面貌后,直接叫了起来:“当家的,这不是那王三叔家的侄子么,怎么干起偷鸡摸狗的行当来了?”
“是啊,不是好端端地去嘉定县贩卖生丝去了么?”
“怎么会?”
“哎,真是家门不幸啊!”
“切~~说不定破产了呢,这年头,阿拉老百姓做生意不是都亏了,都被那些官绅豪强搜刮去了!”
“这件事三叔知道么?”
“三叔应该知道,哼,现在就找三叔去理论。”
“......”
赵诵站在一旁,听着乡亲们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