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这人的话里,李天一知道,这个假母,名叫郑秋娘。
“林郎君,您别急啊……我这不是来了吗?眉心姑娘,今日正是为了接客,所以,才在屋里好一番打扮准备,不想却让诸君等急了……”
郑秋娘走到林郎君身边,满脸赔笑,倒是一丝也不惊慌。
想必这样的事情,她早已司空见惯,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对啊,这眉心姑娘,也忒摆脸子了,以前你们院里,还有个丹娘,倒是个懂事的,除了年纪比这眉心大一点,别的可是把咱们爷们,伺候得很不错的,听说近日她从良了,话说郑秋娘,你倒是舍得?”
这个林郎君又是一番话。
“如何舍得?只是这下家给的钱,实在多,我郑秋娘,也不是一个和钱过不去的人,丹娘想从良,且有人愿出高价,我也只能舍得了!”
郑秋娘缓缓道来,眉眼间,似乎还隐隐有着对丹娘的不舍得。
“是啊,丹娘从前日日接客,我们倒不用候着这眉心,如今丹娘既已从良,眉心姑娘也该多接客,怎地还是十日一次,这又如何对得起我们,在你这院里,花的流水般的钱?”
另一个俊秀郎君也是,站起来就是一番高谈阔论。
“诸位郎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郑秋娘在此,就是来给大家宣布一件事,一件大好事!”
郑秋娘走到席中,倒是卖起了关子。
“什么好事?”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追问道。
“眉心姑娘虽与丹娘并称花魁,可如今年逾二十,仍是清白之身,只因之前有丹娘在,我倒是一直允她卖艺不卖身,可今夜,在座诸位,可以比个价,谁出的多,就可以买得眉心花魁的第一次,这机会实在难得,诸位郎君可以再吃些酒,思量一番……”
郑秋娘这话,说得眉飞色舞的。
一时之间,满座皆惊。
众人皆知,眉心姑娘是个只卖艺的特殊存在,如今,竟也肯……
不用多说,自然是垂涎三尺。
李天一却是愣住了。
这下怎么办?
若论钱财,李天一可比不过,在座的这些公子哥,更别提比价了。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时,耳边传来一个特别悦耳、美妙的声音:
“眉心来迟,让诸位郎君久等,先自罚三杯!”
李天一抬头一看,说话之人,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一袭白裙委地,上绣蝴蝶暗纹,一头青丝浅浅绾成追月髻,肤白胜雪,峨眉淡扫,略施粉黛,虽不见真容,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双明眸,透出的,不是成熟妩媚,却是几分青涩、清冷之气。
没想到,这眉心姑娘,纵是沦落到这青楼楚馆,也还能有此青涩、清亮之眸,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李天一心内感叹道。
眼见这眉心姑娘,拿起酒杯,轻轻掀开面纱,喝了三杯酒后,就轻步走到大堂戏台,在一架古琴面前,款款坐下。
“眉心都知,今日,咱们不来个行酒令吗?”
还是那个多事的林郎君,高声问道。
都知。
这在唐时,是专属于那些顶尖名妓的尊称,名妓不一定都有,因为这个要求很高,不仅要会诗词歌赋,还要懂人情世故。
比如说,席间行酒令,都知通常要做“席纠”,若是有人答错就要被罚,都知的任务就是,要用自己的口才,让被罚的那位郎君心服口服、甚至心甘情愿。
可这位眉心都知,应该是个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