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文士侧身骑坐在驴背上,也朝这边儿看来,明明隔得还远,这一声轻咦却犹如在白马和山魈的耳边响起。
“逐虎过涧,还真是好雅兴。”
这一句话说完,那头碧色小驴已经驮着中年文士飞到白马近前。
中年文士上下打量着白马,开口说了第三句话:“你这马儿也是霸道,既然已是灵感大妖,自然知道修行之难。那赤虎也算难得的异种,数量本就极少,数年前我来此山中,就见到它母亲战死,一母同胞的四个兄弟都被捉去拉车,如今孤苦伶仃的,何苦还要为难它??”
白马闻言收起脸上的震惊之色,咧嘴笑道:“若是小妖猜的不错,您是神通境界的大宗师?如此慈悲心肠,想必一定不会为难小妖喽?”
中年文士一愣,没有理会白马的挤兑和试探,而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不认识我?”
白马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谁似苏仙人,云中骑碧驴!”
中年文士很是不满地摇摇头,“你没有听过这句诗?这首《苏仙人歌》成诗不过百八十年,曾经哄传一时,不该这么快就湮没无闻啊?”
白马忽地想起那个叫俞应梅的女剑士对二爷说过的话,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壶仙苏曼生?”
中年文士抚掌而笑:“小小马儿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嘛!正是我!”
“苏仙人的名声,当真如雷贯耳,小妖虽然没啥见识,也是久闻了的。只是若是苏仙人没有别的事,小妖就先告退了”
苏曼生满意地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在我见过的妖物之中,像你这么会说话的可真不多,不过你还真的不能走。”
白马顿时脸色一垮:“您有这头驴代步,虽然没有俺高大威猛,但也不必急着换坐骑啊?”
它话音刚落,就见那头碧色小驴怒道:“你这修炼邪魔外道的妖马夯货,怎敢与我相提并论?”
白马毫不示弱地嗤笑嘲讽道:“屁!你也不过是灵感境界,能飞起来靠的还是苏仙人的神通,大家都是坐骑,大哥别说二哥,牛气什么?”
苏曼生收起笑容,正色道:“如果我没看错,你竟炼化了一道龙脉地气?”
白马知道自己先前运使黑气的一幕早落在苏曼生眼中,也懒得掩饰狡辩,很是光棍儿地点点头:“您想要?”
苏曼生哑然失笑,摇头道:“我是何等人物,岂会贪图你这小妖的东西,只是你可知这龙脉地气干系重大,你得了有害无益,不但会被人抢夺,此物霸道,还会侵蚀你的身躯,此生成道无望。”
他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除非你能得到那人的功法……嗨,人都没了二百年了,虽说前些日子望见北方阵破气散、似有后手,可这有伤天和、害人害己的传承当年就已经七零八落,如今即便侥幸得个断章残篇胡乱修炼,也肯定是后患无穷。”
苏曼生的眼神盯着白马,话中似有所指。
白马则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懵懂无知模样。
“就是,也不瞅瞅自己的德性,一匹野马也敢窃据神物?”
碧色小驴一脸鄙夷地帮腔道。
说来说去还是要抢东西,白马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儿,不到最后关头不敢招惹激怒苏曼生,对这碧色小驴却毫不客气:“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啧啧,你这飞上天的驴肉想必滋味不错。”
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背上的山魈在苏曼生露面之后就浑身僵硬,只知道牢牢抓住它的鬃毛,再无半分嚣张气焰。
苏曼生一挥袍袖,山魈立刻被一股清风带起,恐惧地大叫着,远远飞向北方的山林深处。
“顽劣残忍,不堪造就,以后好自为之吧!”
他又低头看向后退出一丈距离、下一刻就要转身逃跑的白马,笑道:“小妖狡猾!说起龙肉,你若是修行有成,他日未必不能成蛟化龙,你的肉才是龙肉呐。只是你若一意孤行,伤了修行根基,这肉却就不好吃了。”
“也罢,且送你去见个人,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伸手摘下驴颈下挂着的酒壶,一把拧开壶盖,将黑洞洞的壶口对准白马,低喝道:“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