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蓟县的代北胡骑是两路兵马中的主力,正是由拓跋倍斤亲率。
却是拓跋倍斤为何直到现在,才从平城兵出?
无它缘由,这自是因为一直等到现在,苟雄才率蓟县的秦军主力离蓟。
两天前,北平、辽西送来紧急的军报,窜逃龟缩於辽东、昌黎等郡的慕容炎,以其弟慕容武台为将,引兵万余,进战甚速,已将至辽西、北平郡东。
蓟县属燕国,燕国东是北平郡;北平郡北部向东凸出的区域,把辽西郡包在了其内;辽西郡的西、北皆完全与北平接壤;两郡东部的郡界呈西北、东南走向,俱与昌黎郡接壤。
得此军报,苟雄再是因为受到蒲茂的训斥和责罚而郁闷不快,也不敢再“消极怠工”了,便紧急召聚蓟县营外的部曲,於昨日上午率部出营,赶往北平、辽西驰援。
蓟县以东,燕国境内多河水,从蓟县到北平郡界,短短百余里的路上,只大的河流就要渡过三条,加上这几条大河繁多的支流,用河网密布形容不为过。沿途河水如带,草木茂盛,放眼入目,要么是羊马成群的牧场,要么是肥沃无边的田野,端得使人胸臆顿开,心旷神怡。
不过苟雄的情绪并不算高。
要说起来,蒲茂对他的惩罚一点不重,罚俸、训斥而已,不痛不痒的,但苟雄是个要脸面的人,早年为了脸面,为救下他的老乡啖高,就是蒲茂的老师孟朗,他也敢与之斗气,况乎此次他之所以会受到蒲茂的责罚,背后的主因是“唐儿崔瀚、季和”的撺掇?
骑在马上,举头望苍天悠悠,迎面风扑卷衣襟,远近顾盼,一派辽阔雄浑的景象。
从来不知多愁善感是为何物的苟雄,此时此际,却觉得满腔忠诚,不被蒲茂理解。
蓦然里,有个念头浮上来。
他竟是想到了从唐人处听来的一句话,想道:“这就是唐儿说的‘亲小人,远贤臣’吧!季和、向赤斧倒也罢了,无关轻重;却崔瀚这个大奸臣!在朝里蛊惑大王,又骗得大王允准,弄了成群结队的唐儿来我幽州当官。唉,这些唐儿半点用处也无,只会说些大话。现我幽州,东边慕容炎、北边拓跋倍斤,两条狼虎视眈眈,这可叫我怎么为我大秦守疆!”
苟雄左右的军吏瞧出了他心情不好,没人打扰他。
行军才一日,一道军报由西急传而至。
军报言道:“啖高中伏於滹沱河北,为纥骨万败之;啖高侥幸突出重围,而部曲损失颇重。”
左右军吏大起胆子,问苟雄:“大人,要不要分兵去助啖将军?”
苟雄拒绝说道:“料算时日,蒲公的援兵应该已经快到雁门、新兴等郡。我军现下的大敌是慕容武台,需要做的是尽快把慕容炎武台部击溃;啖高既然败了,就由他败去!”
行军又一日,将将出了燕国境,入到北平郡内,又一道军报急传而至。
军报言道:“侦知拓跋倍斤兵出两路,一路约万数,袭广宁、上谷;一路两万余,由其亲率,攻我蓟而来!末将等已做好城防戒备,唯守卒才五千,恐不足御虏,敢请明公分兵回援。”
左右军吏大惊。
一人说道:“大人,倍斤果与慕容炎勾连!我军前脚才出蓟县,他后脚便去奔袭,这分明是他和慕容炎预先谋划好的。大人,蓟县如失,我军的后路就会被截断,赶紧遣兵回援吧!”
两道坏消息,使苟雄的心情雪上加霜。
却这苟雄,不愧是蒲秦的上将,曾经孟朗的战友,深得蒲茂的倚重,危急时刻,倒是显出了他的临危不乱。打点起来精神,苟雄想了一会儿,说道:“老子早就料到倍斤不会安生,没准儿会趁着老子去打慕容武台的空当,再次劫掠我燕国、广宁、上谷等郡,所以老子离城时,专门多留了些部队在蓟,只是没想到这狼崽子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我蓟县!但也无妨,我料他必定无功!咱们不用分兵回援蓟县,你们跟着我,先把慕容武台抓了!再回头打他!”
左右军吏有人说道:“大人,为何断定拓跋倍斤必定无功?他可是带了两万多人攻蓟啊!”
苟雄哼了声,说道:“孟公在世时,教老子兵法,说‘十则围之’。倍斤只两万多人,我守卒五千,何怕於他?此其一。倍斤的那些索虏胡骑,打打野战或许还像个样子,攻城?他有几架云梯?有几架投石车?他帐下索虏又有几个甲士?他拿什么硬攻老子的城?此其二。所以我断定他必定无功。”说着,阴着脸笑了起来。
左右军吏一人问道:“大人何故冷笑?”
苟雄一拍大腿,说道:“老子就说,倍斤这王八蛋,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老子劝大王,千万不要迁就他,该打就打!大王不听我的,偏要听崔瀚这大奸臣的!怎么着?是我对了,还是崔瀚对了?鼓动大王罚我的俸,唆使大王训斥我,哼哼,且待老子先擒慕容武台,再拿住拓跋倍斤,然后老子上奏大王,看老子到那时候怎么出这口恶气!”新笔趣阁
左右军吏俱皆说道:“是!到时候出这口恶气!”
苟雄精神陡振,起身上马,扬鞭前指,大声说道:“诸军从我,先杀白虏,再杀索虏!”
……
憋着一口报仇雪恨的气,苟雄一面回书蓟县,严令蓟县守将必要将城守住,等他回师,一面遣派斥候,积极打探北平、辽西东的慕容武台部动向,催兵趋进。
入进到北平郡内,河流明显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