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瀚说道:“回大王的话,内迁到平阳郡的丁零部率上书,说平阳郡守夺其部羊马,请求朝廷给他做主。臣等求见大王,为的就是此事。”
“哦?平阳郡守抢丁零部的羊马?”
崔瀚说道:“回大王的话,是。而且按丁零部率书中的说辞,这还不是第一次抢夺,以前已经抢过好几次了,羊马抢、丁壮抢、妇人也抢。”
“可有查实?”
崔瀚答道:“回大王的话,已经查过了,确实如此。”
蒲茂勃然大怒,怒道:“孤迁诸胡入关中时,曾经向诸胡许诺,到了关中以后,孤给他们牧场、给他们羊马,绝不欺压;并严令各州郡的牧守务必要好生地为孤抚慰、安置他们!却孤的令旨才下多久?平阳郡守就敢违旨!把孤的话当耳边风么?”
崔瀚说道:“大王,不仅平阳郡,并且关中其余各郡,凡有内迁之诸胡者,此类的纠纷层出不穷,只是大多数的内迁诸胡不敢向朝廷申诉。这不是一件小事,臣等恳请大王妥善处之!”
蒲茂不假思索,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况乎孤乃万民之主?孤不能做失信之主!平阳郡守违孤令旨,崔公,劳烦你为孤草诏,重重责罚!”
崔瀚问道:“敢问大王,处以何罚?”
蒲茂按住怒气,想了想,说道:“免其官!”
季和眉头一挑,下拜说道:“大王,臣愚见,免官此罚似乎稍重。”
“重?”
季和说道:“平阳郡守强楞,其祖、父有功於国;大王灭伪魏之战,强楞转输粮秣,功不可没,今若因此,即黜免之,恐伤功勋旧臣之情。臣愚以为,罚俸以惩之,足矣!”
蒲茂不满地说道:“仅仅罚俸,何以显孤之信义?何以收丁零诸胡之心?季卿,孤为何把丁零、鲜卑诸胡迁入到关中?孤这么做的原因,你是很清楚的。
“海内战乱百年,诸胡间彼此仇雠,残杀不已,这个问题不解决,天下就不能得到安定。是以孤迁诸胡入关,迁国人出关,所为者,就是想通过使他们混杂而居,从而慢慢地消除隔阂。现今强楞不遵孤旨,反掠丁零,孤若不给重惩,何以能实现孤之此个远大之期望!”
蒲茂迁氐羌出关,迁北地诸胡入关,其实不单单只是为了他说的这个原因,还有个原因,自然便即是指望通过出关的氐羌,来加强对北地的控制。
季和说道:“大王的心意,臣岂会不知?但是大王,诸胡隔阂、彼此残杀,至今已有百年,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这个难题的。‘过犹不及’,此圣人之教也。如强楞等,毕竟是我大秦之基,毕竟是大王所以能号令天下、君临海内的根本,因是臣以为,最好不要因为丁零等内迁诸胡而伤了我国朝之本。大王如是觉得罚俸嫌轻,臣愚见,可责平阳郡丞。”
“可责平阳郡丞?”
季和说道:“强楞之掠丁零,郡丞焉会无责?郡丞是一郡之辅,重惩之,足服丁零。”
蒲茂忖思了下,问崔瀚,说道:“公意何如?”
来前,季和已经说服崔瀚,崔瀚是同意季和这个处理意见的。
崔瀚说道:“愚臣以为,季和言之甚是。”
“好吧,那就便宜强楞了!传孤旨意,黜免平阳郡丞,令强楞把抢来的羊马、民口、妇人全部还给丁零!”
崔瀚应道:“是,大王仁厚信义,臣民等之福也!”
季和说道:“大王,臣等还有一件事奏禀。”
得了崔瀚这个大名士的赞颂,蒲茂怒气渐消,神色略愉,问季和,说道:“何事?”
“大王,倍斤上书,说苟雄纵兵掠其百姓此事,臣等已经查清。”
——拓跋倍斤於多半个月前,上书蒲茂,告苟雄的状,蒲茂当时叫崔瀚、季和等落实调查。
蒲茂问道:“如何?”
“确有其事。”
蒲茂目落季和脸上,转而看崔瀚,忽然笑了起来,摸着胡子说道:“崔公、季卿,卿二人不先禀此事,却先禀平阳郡事,是怕孤一怒之下,重惩苟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