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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畏家。
仇泰怒声说道:“孟朗老匹夫,死就死了,还留什么遗奏!大王也真是的,怎就会听他的话,拔擢季和、向赤斧,还用吕明做了司隶校尉?吕明算个甚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任司隶校尉?更过分的是,崔瀚一个降臣,凭什么得任门下侍中?”
季和等人的升迁,都是孟朗在遗书中的建议。
蒲茂尽皆从之。
主位上的仇畏睁开眼,瞅了下仇泰,说道:“孟朗,大王之师也,你不可无礼。”
仇泰哼了声,说道:“也就是沾了曾为大王之师的光!大王才会这般信用於他!活着的时候,把持朝权;於今死了,还影响大王!”
两败於李基、张韶、赵染干之后,仇泰狼狈地回到了咸阳。
看在仇畏的面子上,蒲茂没有惩罚他。
仇敞说道:“阿兄,大王的圣旨已降,季和等人的迁任已成事实,现在再发牢骚亦是无用。”
仇畏说道:“那就这么默不作声?好不容易,孟朗死了,我等总算等到了出头的时候!却如何能够坐忍季和诸辈继孟朗后,分掌朝中大权?”
仇敞与仇泰说道:“阿父,儿与朝中诸公商议过了,诸公皆欲举荐阿父接任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本是孟朗的任职,孟朗现在去世,这个职位也就缺了出来。
仇畏虽是秦之司徒,贵为三公,但三公到底是虚衔,论实权,比不上录尚书事。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不是子侄,就是心腹,仇畏亦不遮掩,听了仇敞此话,他沉吟多时,说道:“若是举我继任录尚书事,大王应是不会不准,却司隶校尉此职,至关紧要,不能由吕明担任!”
司隶校尉有权弹劾百官,手下且有兵,实是京畿的一个重要力量。
当年蒲茂篡权自立以后,孟朗最先出任的就是此职。
仇泰说道:“阿父说的是,不错!吕明与季和、向赤斧,皆孟朗之爪牙也。司隶校尉此职,决不能落入到吕明手中!否则,他与季和、向赤斧一唱一和,对咱们会是个麻烦!”迟疑说道,“可是大王对孟朗是极其信任的,任季和为司隶校尉,这又是孟朗的遗嘱,……阿父,咱们若举他人以代之,大王不一定会允许吧?”
“若举他人,大王必不会允。”
“阿父的意思是?”
“如举长乐公呢?”
“长乐公?”
长乐公,便是蒲茂的庶长子蒲广。
“这回攻陇之战,长乐公从征军中,我闻大王曾屡次称赞於他。那么,授以司隶校尉之任,来进一步地对他进行锻炼,这大概是会合大王心意的吧?”
仇泰、仇敞等互相顾视。
仇泰说道:“阿父,还是你高明!”
仇敞说道:“司隶校尉不能由吕明出任,阿父,门下侍中也断然不能由崔瀚任之!”
门下省掌侍从天子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天子外出,则侍从参乘等事,是天子的近臣。成年累月地待在天子身边,就算是个笨人,也有可能会获得天子的亲近好感,况乎崔瀚文采风流?如果随之由之,那崔瀚就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孟朗。
相比司隶校尉,事实上,崔瀚的门下侍中此任,才更是仇敞在意的。
仇畏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现在阻止的话,肯定是阻止不了的。惟今之计,儿以为,还是唯有从他污蔑我国族祖先这一点入手,只要能把打大王惹怒,那么他门下侍中此职,自亦就当不成了,并且……”
仇畏问道:“并且怎样?”
“并且咱们还能借此打击季和、向赤斧诸辈,我听说,季和与崔瀚常常通信,关系很近。”
仇畏颔首说道:“言之有理。”
仇泰蹙眉说道:“可是之前咱们千方百计,多方设法,让他刊石立碑,将其所编之私史公之於众,以望能以此激怒大王,他却至今都没有这么做。咱们还能怎么办,才能让他惹怒大王?再把他编的私史呈给大王么?大王上回没有怪罪。就再呈上,怕也无用。”
蒲茂是个好面子的,只有舆论大哗,才有可能迫使他羞恼成怒,惩治崔瀚,但是崔瀚一直到现在,还没把他的私史公之於众,要想借此来打击他,的确是有点难。
仇敞已有对策,满脸都是睿智的样子,说道:“我有办法,能让他刊石立碑,公布他的私史!”
“是何办法?”
仇敞说道:“我叫王道玄给他去书一封,以‘孟公今亡,士无首也,大王好儒史’为由,劝他刊文於石,下扬其名,上获帝心!”
仇泰眼前一亮,拍手赞道:“唐儿无不钓誉沽名,尽是好名之徒,崔瀚自诩北士之首,今孟朗病死,他一定会奢望能够接替孟朗,成为新的华士之首,从而操权我朝。王道玄此书一去,他定然上钩。好计策啊!……却是王道玄,肯去这封书么?”
“弟以高官许之,他欣然乐意。”
……
半个月后,朝中某个权贵之子夜行咸阳,犯了宵禁,被新任的司隶校尉吕明责罚。
两边闹起冲突,搞得动静很大,弹劾吕明擅权的奏章十几份。
仇畏上书,以为吕明资威不足,不足以掌司隶校尉重任,举荐长乐公蒲广任之。
蒲茂许之。
与此同时,回京途中的崔瀚接到了王道玄的信。
崔瀚犹豫,要不要兴师动众的出这个风头。
从其入都的族中子弟、朋友们俱皆认为,王道玄的提议不错。
数天后,崔瀚回到了咸阳。
拜见过蒲茂,以季和、向赤斧等为首的城中唐士纷纷到崔瀚家中拜访他,并有一些名僧也前去拜谒。其中有个借住在名寺大兴善寺的西域名僧,算是崔瀚的老相识了,以善卜闻名,给崔瀚卜了一卦,结果是四个字:“因石而兴”。
崔瀚遂定心意,令子弟在城郊选择合适场所,打算把他经、史方面的著作悉数刊石,建造碑林,公之於众,任人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