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吏措手不防,躲都来不及,正被田勘砍中脖颈。
田勘所用之刀,乃是蒲茂赐给他的百炼宝刀,锐利非常,轻而易举地就砍断了这吏的脖子。这吏人头飞起。田勘一眼不去看,将带着血的刀回入鞘中,槊交回右手,扬眉奋色,呼喝左右,叫道:“三面皆敌,如果撤退,我等必亡!今唯向死而生!”
不愧是因为勇悍而被贺浑邪收为义子,亦无愧曾是徐州贺浑兵军中的唐人第一猛将,莫看田勘是主动投降的蒲秦,但在战场上,越是危险紧要的时刻,他越是能显出他悍将的本色。
左右凛然,齐声应道:“诺!”
“急令郭黑、呼衍宝,限以半个时辰,令他两人务必击破当前之贼!我亲迎截南面来贼!汝等继续督促我中军各部列阵!”
得了军令的十余个军吏应诺。
田勘抽马,带领余下的亲兵从骑百余,从旗下驰出,迎击高延曹部。
……
高延曹杀入未成的勘阵,冲突无前。
正杀得兴起,眼见着离那面白色的敌军大旗渐近,冷不丁,斜斜驰出了一队敌骑。
这队敌骑和太马一样,也是甲骑。
只是其铠甲的颜色不是玄黑色,而是以白色为底色,但与太马甲骑相同的是,战马的具装上亦绘着各种猛兽的形象,且绘制猛兽的颜料与太马相类,也多用的是红色,甚是显眼。
此外,马上甲士的兜鍪也与陇骑所戴的兜鍪形制不同。
陇州甲骑戴的兜鍪是唐军样式的,半盔式,上插璎饰,雄壮美观;这支甲骑骑士戴的兜鍪,则是尖顶的,中起脊棱,额前伸出冲甲,观之如似怪兽,——这是氐羌甲骑的制式头盔。
高延曹斗志高昂,二话不说,拨马就向这支来敌迎去。
“来将何人,螭虎槊下,不杀无名鼠辈!”
“吾上将郭黑是也!”
倒是有其部将,就有其主将。这自称“郭黑”之将当然不是郭黑,而正就是田勘。田勘的这一自呼,却与郭黑临阵杀敌时常常自称是呼衍宝一模一样。唯是不同的是,郭黑自称呼衍宝,是因其信佛,怕被他杀死的敌人夜半索其魂,田勘的这回自称郭黑,则是为了使高延曹掉以轻心。
高延曹果然大笑:“哪来的上将?郭黑是个什么东西?”
相对高声叫喊间,两马迎驰接近。
高延曹觑田勘胸肋,腰、臂使劲,长槊急刺。
敌我乘骑对战,双方战马靠近,就那么一瞬间,换言之,杀敌的机会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许多时候,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句话说的不错,“唯快不破”,谁出手快,谁就能赢。
高延曹力猛手快,反应和动作都很迅捷,他的这临敌一刺,此前基本没有失过手。
槊刺出后,他的视线就已自信地掠过当前的田勘,望向了田勘后边的那些秦军甲骑,飞快地开始挑选下一个刺杀的对象。
却二马交错,高延曹手上觉空。
没有刺中重物的那种感觉,完全只是刺了个空气,高延曹登时知道,他这一槊,刺空了。
好在反应得快,高延曹立刻俯身马上,一杆长槊刚好於此时扫过,将将被他避开。
高延曹战马前冲,手中槊支挡刺挑,把试图围上来的七八秦军甲骑杀散,拨马回转,找到了田勘。田勘也是才把试图包围他的几个陇军太马杀退,刚兜马回向。
两人目光相碰。
田勘以足跟轻触坐骑,其坐骑甚通人性,再次朝高延曹冲去。
高延曹的坐骑与他朝夕相伴,一人一马配合默契,不必高延曹多作动作,他的坐骑也向田勘再次冲向。
两人战马相交,长槊相斗,又战一合。
依旧不分上下。
“你不是郭黑!”
“我就是郭黑!”
田勘、高延曹两人错马既过,第二次拨马相向,第三次对驰激斗。
高延曹已不复轻敌之念,全神贯注,疾驰的同时,观察田勘的举动,即将至交槊距离之时,注意到田勘的左肩动了一下。高延曹眼往其左腰和其坐骑的左边落,瞧见在其马鞍左侧,挂着一柄铁槌,登时猜出了田勘的意图。
二人坐骑三度接近。
田勘长槊佯刺,左手摘下铁槌,挥之砸向高延曹战马的头上。
高延曹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此举,长槊顺手下滑,握住了槊杆的前半段,反向挑去,拨开了田勘的铁槌,旋即,压住长槊前段,又顺滑握住了槊杆的后端,顺势横扫。
田勘仓促间,丢弃铁槌,急忙以槊招架,险险地挡住了高延曹的这一扫。
两人坐骑交错,各朝前驰出数十步,两人分别再次把围上来的敌骑杀散,第三次拨马相对。
“你是贺浑勘!”
“我是田勘!”
高延曹虽说“郭黑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郭黑也算有名的勇将一个,他其实是知道此人,并知此人是田勘部将的,所以通过已知来敌是田勘所部,却是判断得出,当面此敌将定是田勘。
郭黑尽管算是勇将,可至多算是个二流勇将,要真是他,岂能会挡得住高延曹的三合?
也只有骁悍出名的田勘,大约有此能力。
“何时卖祖,改了姓?”
田勘怒道:“老子本就姓田!”
听到此将就是此部敌军的主将田勘,跟随於高延曹近处的太马及其无不兴奋,纷纷驰来,想要把之生擒,或者阵斩。
高延曹大呼阻止左右,说道:“这虏是我的!谁也不许上!”
与高延曹交合三番,田勘已知单凭他一人,是断难把高延曹斩杀的,大呼左右助阵,叫道:“此贼高延曹,陇之悍将也!擒、斩其者,大王定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