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是何意?”
罗荡说道:“末将的意思是,襄武守卒的士气现下可能会比较低落,而我部如果於此时出现在襄武城外,对襄武守卒的士气则肯定会是能有极大的帮助,会使之得到极大的提升。如此,士气复振,则襄武虽危,暂时亦仍能可守!”
却罗荡的意思与王舒望的意思是一样的。
他两人也可算是不谋而合了。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罗荡应道:“是,明公,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莘迩问赵兴、朱延祖、麴令孙等,说道:“罗虎此议,君等以为如何?”
麴令孙说道:“罗将军此策,从士气着眼,诚然高明,唯是……。”
罗荡问道:“唯是什么?”
麴令孙说道:“唯是我部此番作战的任务是‘迂回进击,以分虏众’,若是按罗将军此策行之,那咱们就不再是‘迂回进击’,而将是直面秦虏主力了啊!而且不仅仅是直面秦虏主力,下吏忧之,如果我部在襄武城外被秦虏给缠住,那……,那恐怕即使我部不愿‘硬碰硬’地与秦虏打一仗,也只能被迫与秦虏决战了!”
麴令孙的这个考虑不无道理。
莘迩问赵兴、朱延祖,说道:“你两个也说说看。”
朱延祖从军之后,就在秦州当兵,久在唐艾帐下听令,很担心襄武县城和唐艾的安危,倾向於赞同罗荡的建议。
赵兴对罗荡的建议不太以为然,说道:“麴参军言之甚是。我部若是转攻围城襄武的秦虏,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秦虏缠住,那我部就不得不与秦虏进行决战了,这对我军不利。末将以为,转攻襄武秦虏,此策不可取也。”
莘迩问道:“不可取的话,那你有何建议?”
赵兴沉吟再三。
尽管不满莘迩不许他去朔方,但毕竟定西如果被秦军打下,对他亦会是毫无好处,只有坏处,因是最终他还是如实道出了他想出的对策,说道:“明公,末将愚见,与其转攻襄武,不如转攻狄道。”
“转攻狄道?”
赵兴说道:“斥候所探的敌情不是说慕容瞻部兵分两路,一路可能是东往獂道而去了,另一路则是向西攻狄道麴将军部么?獂道在渭水北岸,我部不好渡河,故是獂道离我部目前的位置虽近,暂时我部却是没办法去帮,但狄道,我部却完全是可以驰援而至的!
“若能先与麴将军部合力击败慕容瞻攻狄道之部,然后,再与麴将军合兵,东向獂道,再败慕容瞻攻獂道之部,那么犯我秦州的秦虏至此,就只剩下围城襄武的秦主蒲茂所亲率之主力了,襄武之围,我军就能够徐徐解之矣!”
狄道在渭水源头首阳县的西北边,是以现下没办法北渡渭水,去助獂道,但如果能解掉狄道之围,莘迩所部却就能够不需渡渭,而直接东往獂道解围了。
莘迩瞧了眼他画在地上的那副地图。
这幅地图,所画的正是狄道、首阳、襄武、獂道、天水郡这一带的形势。
莘迩与赵兴说道:“勃勃,你的这个想法,我已经想到了。”
赵兴听了此话,心道:“什么叫‘已经想到’?已经想到,可又说回撤天水,那莘公的意思就是在说,我此策不行?”掩住情绪的波动,问道,“明公,可是末将此策不堪用?”
莘迩说道:“倒也不是不堪用。勃勃,你提出的此策,其实表面来看,与咱们‘驰援首阳,先破慕容瞻部’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是借我部的快速机动,与麴将军会师,以形成我军在局部战场上的兵力优势,先剪除秦虏在外部的羽翼,并借此希望能够达到‘迫使蒲茂分兵,援救慕容瞻,然后我部再一一击破’的目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狄道的局势与之前首阳的局势是不同的!”
赵兴蹙额说道:“不同?”
“正是。之前我部决定驰援首阳,先败慕容瞻部时,田居尚未失利,换言之,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麴将军部援兵的士气还很高,可是现在呢?才出河州,刚到秦州,参战至今统共只过去了几天的时间,而第一战,田居就全军覆没,阎宝智、北宫初者,麴将军帐下之悍将也,俱皆降虏,田居本人不知下落,连累首阳失陷,并致使狄道遭受攻击,……麴将军部援兵的士气现在又会是怎样?不必我说,你也清楚。”
麴爽部援兵的士气,现在肯定和襄武城中守卒的士气相似,甚至极有可能会比襄武守卒的士气还要糟糕。
试想一下,本来是斗志昂扬,出州驰援,某种程度上讲,是主动进攻的,可才出州界,刚刚参战,当头一棒就打将过来,先锋三千步骑全军尽没,堂堂河州刺史下落不明,阎宝智、北宫初两员悍将降秦,并及首阳失陷,而且敌人开始进攻狄道,亦即,“主动进攻的河州援兵”,顿时也因此变成了“被动防御”,这对士气会有多大的打击?不用想亦能料到。
赵兴欲言又止。
“勃勃,你是不是想说,麴将军部的士气现在固然大概不高,但是慕容瞻现下兵分两路,他打狄道的兵马,现下却也是远少於之前他打首阳时的兵马?”
赵兴有种被莘迩看透全身的感觉,无暇多想,赶忙应道:“是,明公,末将确有此想。麴将军部才出河州,就被打了个晕头转向,其部的士气现在可能不会太高,可反过来看,慕容瞻分兵两路,他现在打狄道的兵马定然不会还是万余之数,这对我部却是有利的啊!”
莘迩不否认这一点,颔首说道:“的确有利,但是獂道离狄道不到两百里,勃勃,我部如果不能於短时间内即击败攻狄道之敌,那可能会出现什么结果?”
“……慕容瞻打獂道的部队,会驰援狄道。”
“若是出现这种结果,岂不就与转攻襄武的最坏结果相同,我部会被慕容瞻部缠在狄道?”
赵兴想了一会儿,说道:“有这个可能。”
“因此,我虽然也想到了此策,最终却还是决定不用。”
麴令孙说道:“但是明公,转攻襄武、转攻狄道,此两策若皆不用,撤返天水郡的话,那襄武之围如何能解?”
此前之所以离开天水郡,打算改攻首阳慕容瞻部,就是因为发现,仅通过扰攻天水,似乎是难以达成迫使蒲茂分兵,从而抓住战场主动权,再进而减轻或解掉襄武之围的这个作战意图,那么,既然如此,值此襄武城的形势更加危急之时,却再返回天水郡,那岂不是背道而驰?
这个疑惑不仅麴令孙有,赵兴、罗荡、朱延祖等也有。
诸人的目光都落在莘迩身上。
莘迩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能迫使蒲茂分围襄武之兵来与我战。”
“敢问明公,是何办法?”
“我打算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