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部队颜色对比鲜明,行於蓝天之下,南为矗立的武都县城,西、北皆是平原,布满了十余里方圆的平缓旷野,在黄色土壤、麦秆和青黄色杂草的映衬下,夺人眼目。
前边那支偏师也就罢了,后头的陇军主力多骑,数千匹马战马虽然行速不快,尘土亦然漫扬,许是错觉?王资感觉到脚下的望楼,甚至也好像在为之而微微抖动。
随着距离的接近,两支部队中不紧不慢的鼓点声、低沉而辽远的号角声,遥遥地传到了高大的望楼上。
距离姚桃主阵还有两里左右的地方,那支千余人的部队停驻了下来,其驻军的位置正停在了姚桃主阵的西北方向。
陇军的主力跟着莘迩的大旗,到至那支千余人部队停驻位置的附近后,转而南下,一直到了姚桃主阵的西南方向,西汉水的北岸数里地处,乃才停下。
停下未久,王资见这支莘迩亲率的陇军主力里边,许多的兵士从马上下来,人影幢幢,奔跑集结,没用多长时间,各约千余人的两支下马兵士部队集合完成,随之,拥着几面色彩、图画、大小不一的将旗,这两支部队一往姚桃主阵的北边去,一往姚桃主阵的西边去。
王资这次没用再仰望天色,直接去看望楼下的日晷。
侧放於石托上的圆形巨大日晷,晷针的影子映在右下靠上的“申”、“酉”之间。
已是申时末了。
便莘迩原本时空后世的下午四点多钟。
中午的热气,地面逐渐消散,身立高处的楼顶,微风拂面,人已稍觉凉。
王资说道:“明公,莘阿瓜果真狂妄!还真是敢今天就攻我阵!观其用兵,是要分从北、西攻我!请明公下令迎战吧!”
姚桃努力地眺望向己阵北、西而来的这两支陇军兵士。
却这两支兵士人数相仿,他一时分不出哪一支是主攻。
姚桃正在迟疑。
两支陇军部队相继到达了进攻地点,俱皆止住了前进,开始做战前的阵列预备。
两部陇军主将的将旗亦从兵士丛中往前上,竖在了姚桃主阵的近处。
姚桃一眼看到,看的清楚,那阵北将旗上写着的是个“校尉李”;阵西将旗上写着的是个“校尉薛”、“都尉朱”。
莘迩帐下重用诸将的官职、姓名,姚桃无不知晓,不必说了,这“校尉李”,只能是李亮;“校尉薛”,应是薛猛,“都尉朱”,不太清楚是谁,然亦无关紧要了。
姚桃心中已有了数,他马上下令,说道:“攻我阵北的是李亮部,李亮部才打过冉僧奴阵,此攻我阵,其部一定不是主力!主攻我阵的必为我阵西之敌是也!传我将令,调阵北的甲士五十、弓手百人,立刻赶去阵西驰援,命令阵西将士严守!”
王资接令。
到底莘迩是个大敌,虽觉他狂妄,亦不可掉以轻心,姚桃想了想,觉得还不够保险,又令王资,说道:“你传过令后,就在阵西督战!”
王资应诺,转过身,自下望楼执行姚桃的命令去了。
……
姚桃阵西,正在布进攻阵型的陇部兵士中。
三四个军吏站在该部陇军主将的身边。
一人请示说道:“校尉,先用何曲去拔鹿砦?”
这主将细眼圆脸,长近八尺,却哪里是薛猛,更不是朱延祖,分明乃是李亮!
李亮观望姚桃阵西前错落竖立的鹿砦,说道:“这鹿砦不好拔。咱们去拔,阵中必定射箭。为减免伤亡,必得主用甲士才行。”
李亮、薛猛等部的步卒都是由两类大兵种组成的,一类是不披甲,穿褶袴戎装的轻步兵;一类是披铁甲或皮甲的甲士。两类大兵种,前者多些,后者少些。
那请示之人有点不舍得,说道:“校尉,力弱不能披甲,胆怯不敢陷阵,甲士金贵,都是从全军中选出来的,督公总共才给校尉了三百甲士,系我部主力,若用之拔鹿砦,万一有个伤亡,岂不可惜?”
李亮说道:“有甲防护,再加上盾牌、半截船等物可做抵御箭矢之用,谅它秦虏的箭矢,是不好伤到我部甲士的;再则,明公令我猛攻姚桃西阵,做出我部才是主攻的假象,怎么才叫猛攻?直接动用甲士,这才叫猛攻啊!”
那请示之人见李亮心意已定,就说道:“是,校尉所言甚是!”
“等阵型列好,便调甲士居前,轻卒举盾、半截船护卫之,并搭手共除鹿砦;弓箭手於后射箭掩护!”
李亮军令下达,其部千余兵卒即按此军令,迅速备战进攻。
……
离莘迩下达进战命令,刚好半个时辰上下。
姚桃阵西、阵北的两部陇兵,几乎同时展开了对姚桃主阵的进攻。
望楼上,姚桃重点关注西阵的战况。
阵西陇兵,伴随激昂响起的鼓角之声,约近半数的兵士持械出阵。
其中两百多是甲士,两百多是不披甲的轻步卒。
出阵之后,这四五百的兵士,很快的就分别组成了四五十个三角形的小阵。
每个小阵,各由数个甲士、数个不披甲的轻步卒组成。
轻步卒或举盾牌、或两人撑着一个半截船,护卫甲士及自身,亦有持弓矢以备者。
继而,此数十小阵,呈直线,开向里许外的鹿砦丛。
又有一二百个弓箭手,出列阵前,面向姚桃西阵,挽弓待发。
姚桃心道:“一上来就用甲士?这般来势汹汹!薛猛本我秦将,前降阿瓜,他这分明是欲向阿瓜表忠心!”半点亦未怀疑阵西之敌不是薛猛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