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攻城一天,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城防的薄弱点,所以昨日之战,姚桃、冉僧奴部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攻城进战,这日接着攻城。
一早列好了攻城的阵型,依旧如昨天那样,姚桃用之攻城的部队还是步卒五千。
於此战之前,接旨之时,蒲茂向冉僧奴许诺,说等打下武都、阴平后,便封冉僧奴为武都郡公,并由他代替秦广宗,出任秦州刺史,管辖天水、武都等郡,好让他扬眉吐气、衣锦还乡,故此冉僧奴是相当急於打下武都、阴平两郡的。
前天,他已经建议过姚桃,后备部队只用千人即可,余下的都可驱之围攻武都县城,姚桃当时不听;昨日一场试攻,冉僧奴觉得已经发现了武都县城的城防薄弱处,便是其之东城墙,相比北城墙,因为张道岳身在城东之故,似乎是好打一些,因於今日战前,他便有再次向姚桃建议,提出:“此回攻陇,乃是大王御驾亲征,阴平等郡的贼援至今不见,想来必是被吓破了胆子,现今武都县城的城防薄弱处已知,以我愚见,今日攻城,似可全力以赴了!何不尽起主力,集中攻打武都之东城墙?东城先登,全城得矣!”
但是姚桃亦像前日那样,再次拒绝了他。
冉僧奴心里很不痛快,於是在城北指挥部曲攻城的时候,不免就有点小情绪。
——城北、城东两面攻城,冉僧奴、姚桃两人,一人负责一面。
望着兵卒们驱赶着从附近乡里“招募”而来的羌、唐丁壮扛着沙袋,迎着城头的如雨矢石,前赴后继地去填护城河,冉僧奴听身边的一个羌酋牢骚地说道:“真是不懂,姚将军为何就是不肯全力攻城?咱们兵远多过守卒,城中又有咱们的内应,只要肯全力围攻,纵然张道岳身在城内,又有何用?三两日功夫,这城一定就能打下了!非要慢慢腾腾,只用这点兵马围攻,却要打到什么时候了?”
“城中又有咱们的内应”,冉氏到底称王武都、阴平数十年,今虽其国已亡,但冉氏在当地还是有些拥护者的,比如与冉僧奴说话的这个羌酋,就是在冉僧奴随姚桃入武都境后投到他帐下的,那“城中的内应”与此个羌酋的情况相近,亦是个本地的羌豪,早在十余日前,武都县城还没有戒严的时候,便偷偷摸摸地派人和冉僧奴取得了联系。
——不过,比之上回进攻武都、阴平的时候,这次来投冉僧奴的羌酋数量已是少了很多了,上回打武都、阴平时,差不多每三两天就有一个羌酋带着本部的青壮部民来投,这次到武都郡小半个月了,统共也就只有两三拨的羌酋、羌豪带人来投。
冉僧奴亦很不高兴,说道:“内应这事儿,我也已经与姚将军说过了,可姚将军不知道怎么想的,不管我怎么说,他都是不肯听。他是主将,不肯听我的良策,我亦无有办法。”
“……大人,打下武都后,天王真的会封为大人为武都郡公、秦州刺史么?”
冉僧奴越发不快,瞥了这羌酋一眼,说道:“大王何等样人?君无戏言,懂么?大王说的话,难道还能有假?”
“那到时候,大人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冉僧奴挥了挥手,说道:“你放心吧,忘不了!别的不敢说,有我举荐你,州内的一个县长肯定是跑不了你的!”
那羌酋当即拜倒地上,说道:“那我就先谢过大人的厚恩了!”
“起来,起来。”
那羌酋爬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随着冉僧奴的目光,看向填护城河的数百壮丁。
填了已有一个时辰,进度不大,只分别填出了两段数尺的长度。
那护城河长达丈余,按这个进度算去,要想填到对岸,恐怕得到傍晚了。
这羌酋自告奋勇,说道:“儿郎们不卖力怎么能成?大人,我去督促他们!”
“好,你去吧。”冉僧奴示意亲兵给了这羌酋一柄环首直刀,说道,“你拿着这刀去,把那怕死不敢上前、怠慢拖延的,先砍上几个示众!再对他们说,至迟到未时之前,若是仍不能填出通道,十人里边抽一个,杀了!”
那羌酋应诺,提到便要走。
就在这时,两骑从西边而来。
冉僧奴部的阵型大体是:最南边,武都县城的护城外是正在填护城河的壮丁,壮丁后约里许,是五百人上下的冉部前锋兵卒组成的一阵;再其后,也即其北,是一片一两里宽的空地,於此片空地之后,乃是冉部主力结成的大阵,步卒居西、中,骑卒居东,步卒、骑卒阵间和西、中两个步卒阵间都有宽敞的通道。
那两骑东行至主阵前的空地上,转往北行,沿西、中两步卒阵间的通道行数百步,在这里下马,徒步向东,穿过外围兵卒的队列,到至中阵的冉僧奴将旗边。
将旗边是座望楼。
冉僧奴就是楼上,他站得高,望得远,早就看到了这两骑。
见这两个骑兵过了望楼附近的警戒线,身影没入望楼门内,冉僧奴叫住了那个提刀将走的羌酋,说道;“斥候有军情来报我,你且等一等,看看是不是发现了阴平郡的贼援。”
他话音才落,,急促的脚步踩踏楼梯的声响已传入他的耳中。
那两个骑兵刚才入阵的时候,骑马也好、步行也罢,行速都还不快,这会儿却是飞奔一般,丈余高的望楼,他俩几乎是转眼就从楼底冲到了楼上。
冉僧奴住下话音,转去看楼梯口。
那两个骑兵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冉僧奴的眼中。
此二人神色俱皆惊慌。
一人大概是太过紧张,被最后一阶梯子给绊了一下,顿时摔倒,连滚带爬,顾不上起身,干脆和另一人一起拜倒在冉僧奴身前的数步远处。
“将军!不好了!西边十余里外出现了一支贼骑,其众太多,远望之尘土蔽日,受惊的鸟雀漫天群飞、狐兔遍野乱窜,小人两个不敢近前细看,遂赶紧回来向将军禀报!”
冉僧奴说道:“西边?”
“正是!”
冉僧奴说道:“你是说西汉水东岸的西边?”
“正是!”
冉僧奴大惊失色,说道:“来骑是谁人所部?阴平贼援么?何时渡的西汉水?……不对,不是阴平贼援,阴平贼兵数目与武都贼兵相仿,亦只两三千兵,除掉留守之外,能援武都的至多两千人,且多步卒,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骑兵!……那会是何人所部?”
一个隐隐猜测浮上心头,冉僧奴心道,“莫不是?”惊色更重,令那两个斥候,“再探!再探!务要把来敌为何人所部,敌将是谁探查出来!”
那两个斥候接令,转身奔下望楼,急去到驻马处,上马催行,折返回路,继续再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