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的弟弟谢适,名声不次於谢执,现被北府的府主辟用为府中参军。
桓若应道:“诺。”
桓蒙又说道:“嘉宾何在?”
——“嘉宾”,郗迈的小字。
桓若说道:“阿兄昨日巡完营后,不是让他负责犒赏兵士么?今日未曾见到他,大概是在城外兵营,操持犒赏此事罢?”
“你派个人去找他,叫他晚上来见我。”
桓若应声。
桓蒙注意到他又拽了拽他自己身上的袍子,忍不住了,问他,说道:“买德,你哪里不舒服?”
桓若尽力地把衣服拽离自己的身上,回答说道:“也没用不舒服,只是此衣,颇为摩肤。”
桓蒙这才发觉,桓若穿的是一件新衣服。
却这桓若,亦是个常服五石散的,皮肤敏感,因穿不得新衣,他原本向来都是只穿旧衣的。桓蒙奇怪问道:“你今日怎么穿了新衣?”
桓蒙是他的兄长,桓若没什么可隐瞒的,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道:“今早浴后,拙荆使人送新衣与我,我不欲穿,而拙荆复送之,谓云‘衣不经新,何缘得故’?我无辞以对,只好穿之。”
“衣不经新,何缘得故”,“故”,旧的意思,这话是说:没有新衣,哪来的旧衣?
当时桓若听到此话后,无言以答,唯大笑而已,於是便就改了一贯的习惯,穿上了这件新衣。
桓若之妻是江左阀族王氏家女,果有家传,短短八字之中,颇含玄谈之妙义。
桓蒙听了这段早晨发生在桓若身上的故事,亦是一笑,却忽然想起日前闻得的一事,与桓若说道:“闻莘幼著在秦州,令秦州吏员不许再服五石散,并列出服用五石散的种种害处。我观其所举,并非虚言,又莘幼著远见高识之士,其之历来议论、政措,无不得当,他的话不妨可参考斟酌,这五石散,我是已决定不服了的,买德,你最好也不要再服了。”
桓若身边左右亲近的吏员、士人,十个里边八个都服五石散,个个都说好,无人称其坏,服了五石散后,桓若也确实觉得神清气朗,故此对桓蒙的此个嘱咐,他不以为然,敷衍应答。
却不多言,晚上,得了桓若通知的郗迈,回到城中,来见桓蒙。
於桓蒙州府后宅,两人相见。
“嘉宾,忙了一天,累么?”
郗迈才多大年龄?精神、体力都是正好的时候,他答道:“前日操练优异,明公令教犒赏的兵士,迈已犒赏大半了,至多明日一天,就可完成。今个儿一整日,迈多是坐观,并不累的。”
桓蒙亲手倒了碗茶汤,递给郗迈,见其嘴唇上的毛毛茸须有两根翘起,沾了点水,以指为他抚平,笑道:“嘉宾,你初入我幕府时,尚是个少年,於今稍长成矣!”退远两步,观郗迈坐姿,心中欢喜,抚须笑道,“英俊一郎君哉!”
郗迈年岁不大,举止潇洒,他端茶碗,抿了一口,笑道:“比以明公雄豪,英俊何足道哉!”
桓蒙回到榻上坐下,话入正题,说道:“嘉宾,我召你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明公请说。”
桓蒙说道:“此前你曾上言,建议我抓紧时间,取梁州为用。然因之前南阳战事未停,我一时力所不及,固对梁州,没有下十分功夫。现而下,朝廷欲接纳贺浑豹子,分明意亦在我。梁州此节,已是不能再拖。我意近日就收梁州。嘉宾,卿可有何策助我取梁?”
郗迈已闻建康将收容贺浑豹子这件事,问道:“对於朝廷收容贺浑豹子,明公欲何以应对?”
“我已经写好表文,遣吏送往建康了,但我料之,朝廷对我反对的,定是会置之不顾。”桓蒙说道,“所以,我才想着,要抓紧控制住梁州。这样一来,就算豫州西府再有朝廷的兵马驻聚,就算贺浑豹子被朝廷收容,至少我荆州西边,不复再有忧矣!或寻机北伐,或阻朝廷染指我荆,我也都可以由此而从容不迫,转圜有余地。”
如前文所述,蜀地现在共有两州,一个是西南位置益州,州治在成都;一个是东北位置的梁州,州治早前是在汉中郡的南郑,后又曾设在巴西郡,现下改到了巴郡的江州(重庆)。
梁州北边是汉中郡,西南边是益州,东北边和东边是荆州。
仍如前文所述,目前益州的刺史周安,是桓蒙的人,梁州的刺史程勋,则不是桓蒙的人。
郗迈早就建议桓蒙拿下梁州。
拿下梁州,益、梁、荆三州就能连成一片,桓蒙便可后顾无忧。
对於该怎么才能最快、顺利地把梁州纳入治下,郗迈已有定策,听到桓蒙此问,他回答说道:“取梁之要,在於两人。”
桓蒙说道:“你说的这两人可是周安、陈如海么?”
“周使君是一人,但另外一人不是陈如海,而是阴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