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勃野引步骑四千余,东向而去,进攻唐寿。
次日一早,郝盛、孟贺则被莘迩放走,南下归还成都。
莘迩甚是殷勤,把他俩送出剑阁坞堡下的羊肠小路,直到转入金牛道的主道,方才止步。
目送郝盛、孟贺在百余荆州兵的护卫下,渐渐行远,身影没入苍郁的山林不见,随从莘迩一起来送他们的唐艾若有所思,挠着面颊,对莘迩说道:“明公,此两人回去成都,见到桓荆州后,必会怨声沸腾!我料桓荆州也肯定咽不下剑阁被我军所占的这口闷气,十之八九,近日内,他就会再遣人,重来剑阁,邀请明公赴成都相见。此事,须得好生计议。”
莘迩叹了口气,说道:“千里,你知道我的。我陇士人誉我仁厚,可拟前贤。前贤,我固不敢比,然自忖思之,‘仁厚’两字,却实为我之本性。
“今次咱们取巧,占下剑阁,这件事,说来确是做的不够地道,亦大违我之本性,不瞒你说,我对此也极是惭愧,但我这么做,绝非为了你我,而是为了定西啊!
“不错,我定西是朝廷的藩邦,可与朝廷断绝音讯,已有多年。上次高充使至江左,回来以后,说的那些见闻,你亦听到了。江左士人,对我定西人物,颇怀轻慢之意。士人如此,江左朝中的诸公会对我定西持何态度与观点,也就可想而知了。
“剑阁乃汉中之门户,此地若不能被我占据,乃为桓荆州有,我料荆州将士,势必自居天朝、上流,而凌侵汉中。汉中有失,阴平、武都、陇西就将会不保;阴平等郡不保,则自先王以今,我陇将士浴血激战,好不容易才为国家开拓出来的疆土,也就要毁於一旦矣!
“我虽不才,如何能忍看先王、麴侯、麴中尉的心血,废於我手?真要出现这个局面,我如何能向王太后、大王交代?”
唐艾说道:“明公对先王、大王、王太后的忠心,我陇士民,人尽皆知。”
莘迩说道:“你刚才说得不错。桓荆州肯定会不满咱们夺占剑阁此举,千里,你说他倘使果然邀我赴成都相见,我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的话,首先,这回伐蜀,陇州是配合桓蒙,桓蒙是为主将;其次,而且莘迩才得到江左的封拜,他那个“雍州刺史”的头衔,目前恰在桓蒙所督的“荆、司等六州军事”的这个“六州”之中,名义上,在军事方面,他也是桓蒙的下属。
无论这两点,从哪一点说,莘迩都不好违抗桓蒙的命令,否则,脸面上会很不好看,将会有损他在江左的声名不说,而且还大概率地会被氾宽等政敌揪住此点,作为把柄,用来攻击於他,严重一点,以此诬他有不臣之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去的话,桓蒙会不会趁机把莘迩扣下,以换剑阁?
唐室迁鼎江左以来,能够得以坐镇荆州的,如王、陶、庾等氏,没有一个不是势倾朝野,一举一动都能引得建康朝廷侧目震动的大权臣;便是桓蒙镇荆的时日尚短,自身的根基尚未牢固,然他今灭蜀秦,只凭此大功,就可以预见得到,迟则七八年,短则三两年,他绝对会飞跃鹊起,成为唐室继王、陶、庾等人之后的又一个顶尖权臣。
平心而论,现下定西、荆州处在了接壤的状态,莘迩还真是非常想亲眼见一见桓蒙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性格、能力何如,窥探一下他的心胸抱负是何,如此,也才能进一步的做出准确决定,日后是与他结为盟友为好,抑或是该选其它。
然而,去成都的风险,却也不可不虑。
唐艾暂时也无定见,说道:“且需细细商量。”
成都已经被桓蒙攻克,能够抢下剑阁已是意外之喜,秦德以南、唐寿以东等的广大地区,显然是没有机会再去攻夺了。那么,汉中、秦德、剑阁和唐寿、葭萌,该都用谁镇戍?
这也须得细细商讨。
回到剑阁,莘迩自与唐艾讨论此两件事。
……
郝盛、孟贺衔恨而返,到了成都,求见桓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