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无有战阵的经历,目前来说,於军队的训练、编制、战斗等各方面,他只能是一边学习军事典籍的理论,一边吸取当下成熟的经验,同时从后世的见闻中汲取养分,算是摸索前进了。
南边的操练场上,既有胡人的轻骑,也有严袭部下的甲骑,总约三百来骑,在分队训练。
除此外,还有二百来个唐人的轻甲兵士,整齐地坐在训练场的边缘。
这是参与训练的那百十唐人甲骑之从骑。
此时於此场中训练的甲骑是铁铠的,凡铁铠甲骑,皆有从骑。
这是时下之惯例。
莘迩最早知道时,还有点惊讶,立刻联想到了西方中世纪的骑士。其实细想一下,今之甲骑具装,与西方的那些所谓骑士本就近似,那么和那些骑士一样,都有从骑自就不足奇了。
铁铠甲骑之所以有从骑,原因大概与西方的骑士相同。
一则,铁铠远比皮甲重,只一副马铠就有百余斤,人甲亦数十斤,一个人不能快速地穿戴。
二来,甲骑俱是一人多马,或一匹副马,或数匹副马,一个人难以照养。
三者,甲骑全副武装,战斗的时候,大多只有一双眼露出,视野狭窄;并且铠甲沉重,上下马不便,有所斩杀,没办法收获人头。
是以,就必须要有从骑。
事实上,一些有钱、得宠的部队中,不仅铁铠,即使皮甲甲骑,也有从骑。
按照个人的财富、名声,甲骑的从骑通常少则一两个、多者四五个,平日为甲骑保养甲械、照顾战马;战前帮助穿甲;接战,有时会跟着上战场,保护其身后和两翼,当甲骑有斩杀时,他们上去割获人头。
铁铠甲骑的战马负重大,宽的沟壑不要求他们跨越,主要操练他们的是绕障、越障。
这些铁铠甲骑都是定西国的一等精锐,障碍训练对他们来说,小儿科一般。其部中的军吏本颇有不乐此训的,以为毫无必要,但在莘迩的强制要求下,还是不得不乖乖听令。
莘迩自有他的考虑。
不管士兵有多精锐,基础的战术动作都是最重要的。
临敌作战,很多时候,决生死往往只在瞬间,当那一刻到来,又哪有机会花里胡哨的?
所仗者,还是不假思索的反应,这个不假思索,就是基础。
而又业精於勤,荒於嬉,是以即使铁铠甲骑是一等精锐,基础的训练却仍是必须每天进行。
甚至,莘迩都想在阅兵台的台身上,於朝对四个校场的四面,各写上一句:“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了。
观看了一个多时辰的骑兵操练,莘迩来到步兵校场。
步兵校场也分成了几个区域。
有步兵负重走、跑、跳,练习力量的区域。有练习角抵、手搏等徒手格斗的区域。有学习各类军械使用的区域。还有一个最大的,是学习包括车阵在内的各种作战阵型的区域。
负重练习、角抵手搏,骑兵也一样操练。
尤其负重上,甲骑的铠甲很重,力量不足的话,根本不行。
又看了多时步卒训练,莘迩转出校场,到了马场。
战马是骑兵最亲密的伙伴,作战时与骑兵浑然一体,对骑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乃至比战友还要重要。
一匹好的战马是战斗的依仗,而好的战马不易得,不是随便整一匹就能用的。
欲得可靠勇敢的战马,骑兵非得下大工夫不行。
诸如卧倒、转向、进退、加速、减慢等动作上的训练;爱抚、提供洁净的水、加草添料、时常洗刷等增加人马感情的训练;对战马的奖惩等等,缺一不可。
《吴子》说:“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即此谓也。
而在骑兵做这些训练之前,有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得有一匹或数匹战马才行。
这处马场,饲养的就是新选出来的战马。
莘迩月前连破两郡胡部,缴获丰厚。
且渠等部被迫内徙后,莘迩把部分的羊马缴获之类还给了他们,但将马中之优异者全留了下来,令擅长相马的军吏、兽医从中精选,把能用作战马的挑出,专建了此一马场,集中料养。
选出的战马又分成两类,一类是普通的,用以轻骑;一类是高大强健的,备用作具装的补充。
令狐奉给莘迩定下的军费中,不包含这一块。
莘迩养这些战马的费用,尽出於自家的钱包,郡府送给他的迎新钱、杂项钱等各类收入,破胡部得到的钱财缴获,绝大部分都投入了此中。
要说这笔钱不少,马场现共有战马数百匹,数目又看似不多,好像是够用挺长一段时间了。真的喂养开始,莘迩才知养一匹战马有多费钱。
寻常的马,草料就行。战马不成,特别备作具装的那些,须得精养,马料耗费极大。
莘迩已经有些头疼,按这么个烧钱的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可就要囊中空空了。
巡视一遍马场,看到一匹匹龙精虎猛的战马,莘迩心中欢喜之余,思路转到了弄钱上头,想起了张龟的另一个建议。
他摸着下巴想道:“我是不是该用长龄之策,打打土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