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年后各椒房归省,不知圣意如何?”
比起前面的两件事,这件则更像是闲聊的意思,皇帝也没有多想,只冷声道:“你自己猜的着,还要问朕?”
云竹当然猜的着,贵妃归省自本朝开国以来还是第一回,要说皇帝脑门儿一拍就降下此等隆恩,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事实上因为本朝全无先例可循,甚至有大臣明言反对此举,称妃子省亲虽合天伦,然花费过甚徒耗财力。照云竹看来上这一本的那个言官,实在天真到了可爱的程度,谨慎看好他会在半年之内丢掉官帽。
省亲耗费的又不是国库的财力,皇帝能在乎才怪,倒不如说花的钱越多,归省作得越宏大奢靡,皇帝反而会越高兴。
因为这样一来,皇帝对于外戚们家里这些年敛了多少财能有个参考,之后收拾起他们来也就有可了先后轻重。
毕竟抄家罚没也要拣有用的抄,找不到严嵩也至少得逮个徐阶张居正之流,你去抄个海瑞的家,那不是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么?
这实在不是什么隐晦的手段,云竹甚至都觉得皇帝作得太过赤裸,君不见第一批省亲的贵妃,都出自武勋世族?
因此省亲这趟最奢华的那一个,定会是以后最倒霉的那一个。凤藻宫那位加封贤德妃的娘娘,最好祈祷自家这次能安安分分,不要作得太打眼了。
真正有脑子的人越到这种时候,就越知道收敛。听说吴贵妃家里把省亲殿定在外郊,名义上称已经散尽家财,实则那院落比起云竹的公主府也气派不了多少,说一句简约并不为过。
隆恩?呵,哪有那么好接的隆恩。
不过这种事情心里明白即可,稍微试探皇帝印证一下问题也不大,说出来就是自找难堪了。
云竹当然没有那么不长眼,而是重新换回自称,把事情转到了另一面。
“孩儿这不是跟贾家有旧,想找个日子去拜会一下么?”
八公主在扬州跟贾琏起过冲突不是什么秘密,因此这话一出皇帝就觉得有些无奈。
“怎么,还惦记着找贾家的事呢?你也太小肚鸡肠了些,那贾琏醉后失言,你打也打了,闹出来自己面上也不好看,难道还要他的命不成?”
皇帝倒真不是庸人自扰,以八公主在都中的跋扈作风,找上门去修理贾家的事她绝对作得出来。
不过云竹确实不是打这种主意,便笑道:“父皇何出此言呢,孩儿可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而且他家出了个贵妃,孩儿就算想找他们麻烦,也得问问凤藻宫有没有意见不是?”
比起刚才拿戴权来上眼药,这次云竹的讽刺更是明晃晃的,皇帝听出她话里有话,也只是没好气地道:“你去便去,不得失礼。”
皇帝在她面前连表面功夫都不愿作,可见对那些聚在太上皇旗下的勋贵烦到了什么程度。
云竹施礼笑道:“孩儿省得。”
已经试探出皇帝的意图和底线,云竹并不打算直接去贾府挑事,毕竟师出无名,把贾琏找出来打一顿除了出气也没有别的意义。
皇帝还没有放弃作明君的理想,那就不会给别人定上莫须有的罪名,贾府及其身后的勋贵集团,还需要一个时机才能真正倒下,这个时机的到来,或许不会很晚。
“对了,你在扬州见过林海,可知他为何还未回京述职?”